许沅用余光看着旁边的人,脚步渐渐慢下来。
雪漫漫下着,许沅一颗心也仿佛让絮团填得满满的,嘴角轻轻翘起。
再转个弯,就是许府。而亓王府,还要顺着御街北行。
许沅没有停步,依着回家的路,转了过去。身边的人亦如是,仍然行在她身侧。
不知怎的,许沅忽而觉得今天的路很长,忽而又觉得很短。她立在府门前,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低头看见披风的穗带,轻抬手解开,将落雪抖尽,不作声的递到他身前,还给他。
朝定澜才不去接,他走近许沅,微微佝了头。
那意思不言而喻。
许沅忍不住别扭的哼了一声,心里愤愤的想:真是得寸进尺。
可双手却是再次拂去他满头满肩背的雪,绕过他的头将披风披在他身上,待他站直后将穗带系好。见他头上的素冠略偏,踮着脚伸手去为之扶正。
朝定澜见许沅往前够,右手握着伞,左手把着她的腰身。雪地滑,他怕她又摔了。
许是雪滑,许是被他的动作惊着了,许沅脚下一趔整个人扑在朝定澜怀里,双手紧紧的圈着他的脖颈。
脑门贴在他的胸膛,能听见“咚咚”的心跳声,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或者,是他们的。
朝定澜轻轻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响亮,绯红爬上面颊,许沅一时囧得不敢抬头。
“许沅,抱够了没?”他咧着嘴角,低首伏在她耳边戏道。
许沅忙从他怀里挣出来,拿眼眼斜着狠狠的瞪他。他却笑得更得意了,嘴角高高翘起,笑弯的眼睛里盛着亮晶晶的光。
“王爷慢走,不送!”许沅又羞又恼的跺一脚,甩手转身进了门。
“伞~”
朝定澜待许沅回头,扬了扬手里的红伞。
“拿着吧,别被暴雪染白头,就真像老人家了。”
她低声说完,径直往里走,然后背着他反手关了小门。
暴雪染白头?这一路,他们可不就是同淋雪共白头!
朝定澜将伞在手中转一圈,双手往后反背上,眼底带笑脚步轻快的回府。
许沅轻声回了屋,被镜子里自满头的雪吓了一跳。电光火石间想起适才临别的话,想起一路的风雪和明明拿着伞却双双白首的彼此,不觉心脏咚咚加速,脸皮子倏地红透。
许沅庆幸自己脑回路短,反射弧长,现在才反应过来,不然,更不知道拿什么脸见朝定澜了。
满心欢喜的看了初雪,满心惴惴的入了梦乡。
雪在朝定澜回去的路上便没再下,后半夜里全部化尽,第二日,只剩僻阴处偶有一小块白华。可天亮后的一片艳阳,也在人们看到前把那点余雪全部融化。
除了戍夜的兵将,赶路的商旅,如厕方便的起夜人,没有人知道,昨夜下了多大的一场雪。没有人知道,雪下有什么故事在润湿的环境中悄悄萌芽。
许沅望着天空中挂着的金黄黄的大饼,感慨造物主和大自然的神奇。她还以为,今天起来会是厚厚的积雪,没成想,半点雪的影子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