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时月5
俞岱岩和张翠山对阿月轮番道谢,弄得阿月怪不好意思,只说自己不过举手之劳。
武当七侠亲如兄弟,师哥被人暗算,张翠山又心疼又气愤,俞岱岩便缓缓讲述了这些时日的遭遇,如何意外得刀,如何受伤等等。中了蚊须针后他一直是清醒的,只是苦于无法开口说话罢了。
此时兄弟重聚,皆大欢喜,正巧今日还是张三丰的寿辰,便邀请阿月和龙门镖局众前往吃酒,大家欣然前往。
路上都大锦见张翠山和阿月言语客气,显然不熟,便问出了心中疑问,阿月到底是谁,怎会冒称武当派弟子前来领镖。
阿月坦诚自己姓楚,是个山野小子,赶路途中无意听到那六人商量着要来劫镖,才一路跟随,不忍众人被骗,紧要关头向龙门镖局示警。
都大锦听完她的述说,后背都惊出一层冷汗,又庆幸又后怕,忍不住向她长揖道谢:“此番亏得楚少侠侠义,我代龙门镖局几十口人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其他人可能不了解内情,阿月却知道因为这次俞岱岩瘫痪的事,殷素素一怒之下灭了龙门镖局满门。阿月不仅救了俞岱岩,也救了龙门镖局,但她还是侧身避过,道:“都总镖头言重了。”
张翠山在旁听得疑惑,想不出武当派究竟得罪了谁,因阿月曾与那六人的头头交手,便问她可曾看出对方的武功路数。
阿月想了想,如实道:“那人使的是大力金刚指。”
尽人皆知,大力金刚指是少林寺独门硬功,练习时需内功辅以外功,造诣精深时,出指可以碎金断石,十分霸道。
都大锦曾在少林学艺,是少林俗家弟子,闻言不由惊诧:“怎么会?据在下所知,少林年轻一代还未有人能有如此造诣,且那几人面生得很,若是少林门人,在下怎会毫不识得?”
俞岱岩点头附和:“我也觉得不会是少林门人。”
武当与少林同属六大门派,平时虽未刻意交好,却也不至于来武当山脚劫镖,那太有辱正派风范。
阿月看大家都是眉头深锁的样子,遂笑着开口:“大家无需如此疑虑,大力金刚指虽是少林绝技,却也并非只有少林门人习练。在下来自西域,便知西域金刚门也练习这门功夫,并且其中很多高手都造诣颇深,不输少林弟子。”
张翠山道:“西域金刚门?这却从未听过。”
金刚门远在西域,且弟子都低调神秘,武当处在中原,没听过也很正常,阿月就简单给他们讲了讲金刚门的来历。
众人听得咋舌,张翠山道:“想不到楚兄弟年纪不大,见识却广,我等自叹弗如。”
阿月是占了熟知剧情的便宜,听了这话连忙谦道:“张五侠谬赞,在下不过同样来自西域,才对金刚门略知一二罢了。”
张翠山觉得自己跟着少年十分投契,便笑道:“楚兄弟别一口一个五侠,听着怪生分,我今年二十有二,应是痴长你几岁,往后就叫我五哥吧。”
阿月想到古人对男女称呼的执着,怕以后张翠山得知自己是女子会后悔,连忙摇头道:“这不好吧,在下一个山野出来的无名小子,怎敢与武当七侠称兄道弟,还是算了。”
“欸,侠不侠的不过是虚名而已,计较它作甚。”张翠山不依不饶:“再者楚兄弟救了我三师哥,于我们武当派有大恩,从今以后就是我们的亲兄弟了!”
他说得高兴,阿月却在心里叫苦。这个张翠山,里也没讲过他这么热情话痨啊!
众人说笑着一齐跨进山门,紫霄宫大殿内红烛高,张三丰和几个弟子都在,张翠山兴冲冲地给大伙引见,轮到阿月时,特意提到她戳穿金刚门阴谋,救治了俞岱岩的事。
众人见她虽身着粗布麻衣,仍掩不住眉眼干净俊秀,心里先存了三分好感。武当七侠亲如兄弟,听得她救了俞岱岩,纷纷上前道谢,连张三丰都笑呵呵地夸赞了几句。
见礼完毕,安排各位吃寿酒,张翠山硬拉她坐在身侧,谈笑风生十分快活。
对于大家的热情阿月有些招架不住,酒过三巡就溜出了大殿,站在檐下吹风醒酒,一边观赏紫霄宫的建筑。
很久以前,她还没有在每个世界穿行的时候,来过武当山旅游,那时候的建筑和现在差别不大,依然有很多道士来往其中,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站在这里总觉得哪里不同,历史的沉淀感扑面而来,竟让人有一丝丝恍惚。
物仍在,人已非。
可见什么都是虚的,只有时间才最真实,争名逐利也好,浑浑噩噩也罢,百年以后俱不过是黄土一堆。
越是穿越繁华,越是敬畏万物,只有珍惜每一段旅途与人生,才不算辜负她拥有的奇遇。
阿月正发着呆,身后脚步声渐近,她回头,高大的白须老头儿笑得和蔼可亲:“楚小友怎不在大堂吃酒,跑出来独自看风景。”
原来是武当山首任掌门,张三丰老道。
阿月笑了笑,道:“不胜酒力,出来吹吹风,且我曾听闻武当山景色秀丽奇绝,今日有幸上山,自然要多走走看看,方不枉此行。”
“楚小友来自西域,风景地貌想来与中原不同,趁年轻多出来闯荡,看看大千世界是好事。”老道顿一顿,又缓缓地道:“只是如今世道太乱,武林中纷争不断,元人横行肆虐,小友身为女子,还是要多当心点。”
阿月被戳破女子身份,倒也不尴尬,毕竟对方是张三丰这个年岁近百的老人精,她只是笑着感叹:“好眼力,不愧是张真人,小女子佩服佩服。”
张三丰笑眯眯地道:“我听翠山说了,若不是小友,岱岩怕是要遭贼人掳了去,如此厚恩,老道在此谢过啦。”
他说着抱拳作揖,阿月哪敢受他的大礼,连忙侧身避过,只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小友客气,这份人情老道记下了,往后有用得着我武当的地方只管开口,就算老道不在,我那几个徒儿也任凭驱使,如何?”
身为武林泰山北斗的张三丰,他这一句承诺可太重了,阿月除了拜谢,已说不出别的话来。
然而两人不知道的是,在回廊拐角,一个清秀青年早已满面赤红,一面回返一面在心底哀嚎。
“张翠山啊张翠山,你竟然死皮赖脸要一个姑娘家叫自己五哥,如此孟浪之事要传出去,往后可怎么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