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灭歌声停,本应曲终人散,但四公主领着小姐们打秋千,踢蹴鞠,就着花丛躲藏玩耍,御花园里反倒更显热闹。
许沅择了处干净的草坪,安静的听此起彼伏的蝉鸣。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秋来吟更苦,半咽半随风”;
“相去三千里,闻蝉同此时。清吟晓露叶,愁噪夕阳枝”。
说来有趣,蝉不过一小小昆虫,但古人们借着际遇之囧,借着秋风萧瑟之景,以蝉声寓情于景,托物言志表达自己的落寞…
许沅虽有一些不如意,但并不影响她的生活质量,所以此时听蝉并不能领悟到先贤们的愁闷,反而觉得万物有灵,各有各的生活习性,别是一番滋味悠闲自得。
比起姑娘们,男孩子要显得稳重得多,二三人一堆站着,有洋洋洒洒谈古论今的,有窸窸窣窣讲述风月的,更有那纨绔的,挤眉弄眼就一边开心嬉戏的女孩们指点长短,评优损劣…
兄长被五皇子拽着和亓王在一边比划,似乎是剑式剑招的起势。可能是说到了盲点,五皇子比划几下,双手颓丧的一摊,摇摇头表示不行。亓王“咔”地折了条树枝,弹指之间“咻咻”舞动开来。月光灯光打在他银色的面具上折射成一道道寒光,再配上那对如寒潭水一样冰凉的双眼,英姿飒爽,风采逼人,周身快如光影…这样倜傥非凡者,却是传闻在战场上杀人如麻,饮食人肉之人。也是,亓王所在,若不是他压制住气场,只怕周遭都是杀伐凛冽的逼人气迫。
难得亓王亲自动手演示,七皇子、三皇子也闻声扭头,丢了适才正说着的“箭驽”话题,二人不着痕迹的相视一眼,满怀好奇凑趣的走到五皇子身后。
许沅眉头一跳。招耳细闻,除了说话声、玩闹声、树枝的破空声和压抑着的低低的惊喝声,再无蝉鸣。许沅缓缓的静静的以手撑地从草坪上站立起来。
亓王随手将树枝一抛,五皇子一个空翻顺势接在手上,转动手腕依着亓王所示挥展开来。
“五哥,可以呀,这会子功夫就学了个十足十。”
五皇子才丢了手中树枝,听七皇子这么说,当即扬着下巴:“唉、低调低调,是亓王叔教的好。”
众人见他一副骄傲自大还假装谦逊的模样,逗笑不已。
“哈哈,好剑法!接我一箭!”
二皇子闻声侧目看来,只见许沅已挡在五皇子他们身前,肩上被狠狠扎了一箭。
“沅儿!”许昀潇惊呼一声一把把连连后退许沅揽接住。
许沅恍惚的望着落在地上的无簇之箭,心底是翻滚的汹涌澎湃。
几乎是对方话音刚出的瞬间,她也如离弦之箭飞奔过来。而同一时间,亓王不着痕迹的移到一边。
“呵呵”许沅惊魂甫定的傻笑一声:“没事没事,没箭头呢!”
她叠声儿说着没事,是在暗自庆幸的自我安慰,也在安慰她身边的人。她并非一早知道那是无簇之箭,可她毅然决然的挺身出来。在亓王的视角,一切尽在眼中。
“梓勃!”三皇子沉声一喝,靖国候府的世子虞谨偲从对面应了一声快步的跑过来。
“呀,谁中了谁中了。”满嘴的兴奋不当回事。待走进看是个毫无印象的生面孔姑娘,更是嬉皮笑脸的打趣:“哟,这谁的小娘子,怎么还浑水摸鱼暗渡陈仓带进宴上来了?也不怕被家里头发现…”
“梓勃,这是许家小姐,不得唐突!”
虞谨偲是虞皇后长兄的二子,抛开皇亲国戚和世袭侯爵的身世不说,他那三公之一的父亲不表,就他那个长他几岁的兄长,年纪轻轻却也已是朝中栋梁,尤其是近两年,颇有建树,甚得圣上青眼。一时与亓王成为大昱一一武一内一外最年轻的“双雄”。
这众多皇子中,能如此毫无顾忌呼喝他的,也就一个三皇子罢了。
许沅借着兄长的手直起身子。箭虽无簇,但劲势太强,这一箭扎得她左膀隐隐作疼。
“啧啧…”虞谨偲不屑的撇撇嘴嘀咕:我还以为是谁,让三皇子这般紧张维护,也不过是个寻常官家女子。
声音不大,但众人也并非全听不见,却只能装着没听到。
许沅感觉兄长的手重了些,心里暖暖的像温水流过,转动手腕略紧了紧他的手指。感觉兄长情绪缓和,许沅才放开他的手,往前走出几步。
见许沅避嫌似的站离开,虞谨偲自鼻孔冷哼一声:“装模作样,没人教的野丫头。”
“你说什么?”许沅微微往后侧扬着头,目光盯着他。
“说什么?有哪家正经小姐往男人堆里钻的?真是有娘生没娘养…”
许沅抬头,垂下眸子,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仿佛闲话家常一般:“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