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袁伟民在发火大家都不敢吭声。袁伟民拍着桌子又骂道：
“蝗虫你们知道吧？它们独居时性情温和，危害不大，可一旦聚集成群，它们就会变得性情暴躁，凶恶无比。它们集群后会不断合并别的蝗虫群，最后就会形成一支遮天蔽日，绵延几十公里的蝗虫大军！鸡窝煤矿那些闹事的就像蝗虫一样，别看他们平时都是温驯的老百姓，现在却是成了群的蝗虫！他们现在敢打人、绑架局长、对抗警察、打砸警车，要是再任他们闹下去，他们就会去冲击你们矿务局总部，甚至来冲击我们县委县政府！”
袁伟民脸红脖子粗，他越说越气，指着徐三立喊道：“你们要警惕，小心你们矿务局另外几座煤矿也被他们带动起来闹事！那几座煤矿你们要派得力的干部去做工作，要安抚好那里的职工家属，只要发现有闹事的苗头就要把它消灭在萌芽状态，绝不能再出现第二个鸡窝煤矿！”
“记放心，别的煤矿绝不会有人闹事。就是鸡窝煤矿也是一个意外。”徐三立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脸谦卑地说。
“你知不知道？害死人的往往是意外。你说的倒轻松，意外！你们这个意外，却害得我们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搞得不好我这顶乌纱帽也要被你们摘了！”袁伟民愤怒地嚷道，他把目光从徐三立脸上移开，稍微平缓了一下情绪，看着袁超喊道：“那个，你继续！”
“噢，好的，记。”袁超面现惶恐，袁伟民的叫骂令他很紧张，他赶紧继续汇报：“张局长被他们勒令站在升旗台上，不许坐不许动不许喝水，连太阳也不许躲，只能站在太阳下曝晒。一开始他们中有人还要殴打张局长，好在有刘启程和鸡窝煤矿两个副矿长把张局长围在中间，苦苦劝说那些工人不要冲动，他们那几个带头的也怕闹出人命，所以才没人动手。但张局长已经五十多岁了，这样在烈日下曝晒，我真怕他……”
“他们折磨张爱民难道就只是出气，没提什么诉求吗？”袁伟民一脸不耐烦，点着重点问。
“提了。他们乱嚷乱叫，各种乱七八糟，蛮不讲理的诉求都有，但归纳起来主要是三条，第一条就是废除跟建生公司的协议，第二条是工龄买断必须双倍实际工龄乘以国家最高补偿标准，第三条则要求煤矿重组后必须保证所有的职工再上岗就业。”袁超赶紧又答。
“徐记，看来你们的工人是对你们这些官老爷制定的政策不满呀！”袁伟民面带讥讽，转头又看着徐三立：“我看他们提的要求并不过份，你们要破产重组，人家也要生活呀！你们这些官老爷只想着你们的政绩，却不考虑老百姓的死活，所以才会引起这次骚乱！唐太宗早就说过‘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你们以为当官就可以为所欲为吗？那是解放前的官老爷！我们现在是人民的公仆，是为人民服务的！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们既然来当官了，就要多替老百姓考虑，就要时刻记住自己是人民的公仆！就要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袁伟民说着情绪又激动了，他盯着徐三立，敲着桌子又说道：“政策如何制定是你们矿务局的内政，我们这些外人也无权干涉，但现在火烧眉毛了，我不管你们的政策如何，也不管工人们提出的诉求是否合理，你们现在给我先去答应工人们，先把他们安抚好，先把事件平息下来再说！”
“去了，我们已经答应他们了，可他们说我们没张局长职务高，说我们答应不算数。”徐三立被袁伟民批评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似乎有点恼羞成怒，竟然瞪着眼珠说道。
“那就让张爱民答应他们。”袁伟民也瞪起双眼。
“张局长早答应他们了，可他们不相信张局长会信守承诺。”
“你什么意思？难道要我们去替你们答应？”
“你们去也没用，他们又会说矿务局不归县里管。他们要煤炭厅领导下来答应他们，他们才信。”
“那就赶紧向煤炭厅汇报，你们还犹豫什么？”
“可张局长偷偷交代刘启程，要他传话给我们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向省厅汇报。”徐三立摊着双手，面带苦笑。
“张爱民想干什么？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要你们压着不向上面汇报！外面那么大的太阳，他就不怕被活活烤焦？他不想活，也不要连累我们给他陪葬呀！”袁伟民面露惊疑地嚷道，他生气地看了徐三立一眼，忽然压着嗓门：“你跟张爱民是平级呀，他要你不向上面汇报，你就真的不向上面汇报？”
“他是一把S，我们不可能不尊重他的意见吧？”徐三立低着头，面露迟疑说。
袁伟民目光尖利，看着徐三立好一会儿没说话，忽然，他猛地一拍桌子，一脸不愿再废话的表情：“看来关键是煤炭厅要来人表态！煤炭厅只要派人来答应工人们的要求，事态立刻就可以平息了，但煤炭厅要是不来人答复他们，时间拖久了，那些闹事者情绪会更加激动，会像蝗虫那样暴躁起来，去冲击你们矿务局总部，冲击我们县委县政府，或者把张爱民活活打死都有可能，到那时我们谁也担不起这个责！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不向煤炭厅汇报，这个事件恐怕很难平息。我们县委县政府说到底终究是外人，我们的警力再有雷霆手段，也只能协助你们控制事态不扩大，最终解决还得你们矿务局自己人！”
袁伟民稍作停顿，他扭头看向右边，毅然说道：“我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我去市里汇报，请求市里跟煤炭厅协调，要求煤炭厅立刻派人下来安抚群众，平息事件。一路由秦峰任‘812事件小组’组长，李希凡和高爱国任副组长，统一指挥县里所有警力，协助矿务局去现场处置‘812事件’。处置过程中大家一定要注意政策和方针，软硬兼施，灵活应对，既不要激怒他们，更不能放任他们，坚决不让事态进一步扩大！同志们呀，这次的群体事件是我县建国以来最恶劣的群体事件，大家一定要勇于担当，敢于战斗，誓死维护我县的平安，誓死保护老百姓安静祥和的生活环境，给全县人民交一份满意的答卷！在我离开县里的这段时间，县里的工作我就拜托大家了，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通报！”
“徐记，”袁伟民又转头看着徐三立：“那些闹事者都是你们矿务局子弟，你们也是矿务局子弟，他们的思想工作还得你们去做。你们不要把思想工作寄托在鸡窝煤矿那些干部身上，他们跟那些闹事的职工交集多年，多少积压了一些矛盾，这个时候那些闹事职工肯定对他们有抵触情绪。你们应该从别的煤矿抽调一些精兵强将渗透到鸡窝煤矿去，本着大家都是矿务局子弟的身份，从法律和政策的角度去劝说他们，告诉他们不要把事情闹大了，否则最终吃亏的还是他们。那些闹事者其实大多都是遵纪守法的老百姓，只是暂时被几个首恶份子煽动，你们的工作要是做到位了，他们就会被你们分化瓦解，也许煤炭厅还没来人他们就会放了张爱民，自行解散不再闹了。就算不能分化瓦解他们，暂时稳住他们还是有把握吧？”
“高爱国，”袁伟民并不等徐三立表态，风风火火又望着高爱国吩咐道：“在事态平息之前，县里所有的民警和武警都要严阵以待，时刻关注事态发展。要严密封锁通往鸡窝煤矿的所有道路，要把鸡窝煤矿围成铁桶一般，外面的人不许进，里面的人更不许出。对那些闹事者要区别对待，普通协从者以劝说警告为主，对那几个首恶份子，必要的时候可以采取雷霆手段，绝不能手软！——我的话说完了，你们还有什么意见没有？”最后这句话，袁伟民却是看着秦峰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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