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能重来。这就有点难办了。 慕怀昙放下镰刀,心里估摸着与神明对战,能有几分胜算。
她用余光打量洞仙,想得很认真,可耳边总有细细碎碎的声音,像是——笑声?
除了系统,这洞里会出声的就只有一个人。但等慕怀昙定睛看去时,那人正襟危坐,好一副神模鬼样。
“宿主。”系统犹犹豫豫道:“你能不能别除了打,就是杀。洞仙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是吗?”慕怀昙面无表情,“那他知不知道,我是来与他成婚?”
......
寂静,蔓延在石厅的每一个角落。慕怀昙清楚看见,洞仙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水珠滚落下来,没入那紧拢着的衣襟。
见他不说话,慕怀昙不由得以凡人之心猜度,他是不是在逃避这个问题?
“洞仙?”慕怀昙偏着头,努力看清洞仙面上神情。可这次,洞仙就像睡着般,一丝动静也没有。
她试着靠近水潭,见那人不阻拦,索性蹲在潭边,平视着盘坐在石台上的人。
慕怀昙突然开口:“他们逼女孩子来嫁给你,你都知道的,对吗?”
洞仙还是不理会,慕怀昙自顾自地说:“他们以洞仙名义,犯了很多的错,你也都知道。但这并不是你助纣为虐,也不是你见死不救,而是你根本没有办法阻拦......”
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其他,慕怀昙觉得洞仙的嘴唇,抿得更紧了些。
她微微叹气,“方才我快要掉进水潭里时,你救了我,还对我说‘抱歉’。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高高在上的神明会对凡人道歉。”
“所以我便猜,你或许也不是个坏神仙。至少,不会帮着他们作恶。”
“......”
话说完许久,那人也没给什么反应。慕怀昙摇摇头,自讨没趣。
可惜了,她本来还想动动嘴皮子拉拢一个友方势力,现在看来......
“不。”
这声没头没尾的否定,听得慕怀昙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究竟在反驳她哪句话?
洞仙淡淡道:“世间有因果,吾为因,信众所行之果,皆受吾身。一切善,皆为吾之善;一切恶,亦为吾之恶。”
慕怀昙起先略感错愕,而后咂摸出他话中深意,这是在认领“坏神仙”的名号了。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放着好人不当,要当坏人的。
慕怀昙忽然笑起来,“那你这意思是不是说,反正罪已至此,不妨帮帮你那些虔诚的信徒,实现他们的愿望——杀死我......”
洞仙不语。
慕怀昙站起身,重新以俯视的视角,打量那个人。“可为何迟迟不动手?难道不想早点看见祝廉那老东西,感恩戴德地来给你供香火?”
“哦......我忘了。这种香火你吃了几千年,恐怕早就吃腻了。”慕怀昙指了指自己,用商量口吻道:“那你不如留我一命,让我去劝劝他。”
“劝他像这池子里的白骨一样,也甘愿拿出命来,去当增补你力量的养料。只是不知道,这种有毒的养料尝起来是什么滋味,而作为回报,你又曾经帮他们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在慕怀昙一句又一句挑衅下,洞仙那面具般的平静面庞,终于出现一道道裂痕。有股恐怖的愠怒在面具下酝酿,神明之怒岂是凡人能够承受?可慕怀昙这个不怕死的,偏偏还要火上浇油——
“当信徒带着愿望,献出性命,来求你时。洞仙,受了信徒千年供奉的仙,你有得选吗?”
“放肆!”
刹那间,潭水激荡起来,扬起千层高,一个浪头打过,直直拍在慕怀昙身上。
慕怀昙只觉胸口像被是人重重捶了一拳,她摔倒在地,咳出一口鲜红的血。发髻被冲得散乱,乌黑长发缠绕在暗红嫁衣上,看上去竟有种诡异的美艳。
慕怀昙漫不经心拭去嘴角的血,仰头直视那条巨龙,似乎毫不畏惧。她嘴里的话颇有些无赖,“看样子,你也不想帮他们做事。那就只有帮我喽。”
“我帮不了你。”洞仙拒绝得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