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东景看看弟弟——他的嘴角勾着一抹嘲弄,而父亲却是一脸的理直气壮,好像以为此时的无声,是因为他说的太有道理、太无懈可击。
“什么呀,爸爸,”孔孝笑着解围,“‘小老鼠’只是名字啦,西西养的不是老鼠,是猫,一只黑的缅因猫。”
邱洁怯怯地看了一眼杜同,而他脸上只是浮出了一闪而过的惊讶,紧接着又强辩道:“管猫叫‘老鼠’?这是什么恶趣味?”
杜西亭瞥了父亲一眼,戴上了眼镜,没说话。
依然是孔孝仪维持着场面岌岌可危的愉悦:“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也以为西西养的是老鼠。”
杜同终于笑了一下:“就是嘛,这名字真胡来。”
“年轻人嘛。”孔孝仪看了看杜西亭。
他很配合地朝她弯起嘴角。
饭后杜同接到电话,有突发情况要前往处理,他跟着于秘匆匆走了。杜东景和孔孝站在门口送别父亲,他低头问她:“那我们也回去?”
孔孝点头说:“先送孝仪回家。”
杜西亭跟着哥哥走到车后面,司机打开后备箱,拿出一只袋子放到杜西亭车里。杜东景拍着他的肩膀说:“妈妈的寿眉。”
他脸上难得露出一个刻薄的表情:“那你还留一块给爸爸?暴殄天物。他看着寿眉准说比不上他春天收到的白毫银针。”
“那妈妈寄三块过来,你说是什么意思?”
杜西亭顿了顿,说:“给北北啊。”
杜东景微微一笑,转头看了眼车子,司机已经在车门前候着,他走过去:“走啦,北北交给你了。”
看着哥哥的车子驶出巷子,他回到院子里去叫北北:“杜北北,你要住这里吗,还是回霄云路?”
北北低着头在看手机,指间在键盘上飞舞,听到杜西亭叫,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眼睛却还是紧盯着屏幕不放:“霄云路。”
“那走吧。”他看着北北一副被手机吸了魂的样子,皱起眉头。
坐上车,杜西亭慢慢开着,出其不意地问了一句:“开雷顿的那个是谁啊?中国能有几辆雷顿?你要是不坦白,我自己去查也很方便。”
北北心中警铃大作,收起手机放在腿上,看着他正言厉色道:“杜西亭,我已经二十一岁了,我也是有隐私的。”
他冁然。
“别像管小孩儿似的管我好不好?我做事心里有数,不准你侵犯我的隐私,你得尊重我好不好?”
杜西亭看向北北,她义正言辞的一番话,说得他心里竟然涌起一丝羞愧:“好吧,你有数就好。”
“哼。”她像是胜利了一般坐直了。
“别这样,挡住后视镜了。”
北北吃瘪,又靠回椅背,过了一会儿,她看向杜西亭:“我要去法国待一个月,等九月份开学了再回来。”
他记得她是学法语的,于是说:“去法国检验你这三年的学习成果么?”
北北嫣然一笑:“行吗?”
“去呗。”他又问,“一个人?”
她看向窗外:“和我的同学一起。”
“噢,”他本要啰嗦几句,可话到嘴边,他只是简单提醒她,“要注意安全。”
那一头鲜艳的红发不时飘进他的余光里,比对面驶来的轿车的远光灯还要刺眼。他都忘了是哪一天,他在北北的鞋柜里看到有整整两排都是高跟鞋。忽然有一种“‘杜’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只是这个年代,不会再有“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