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三一早，唐明便拎上了茶叶，也没敢买别的什么贵东西，坐地铁转公交，横跨半座城市回到了他家小区门口。
闷头走到单元楼底下，唐明一抬头，居然瞧见自家窗户边上刚刚转身过去一个人影。
光秃秃的大脑袋，还打着赤膊，手上依稀抓着把扇子，这不是他老子还能是谁？
敢情老头子是在等他？
唐明有些不敢信，但一想到自己亲妈早上电话里面那兴奋的语气，唐明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这么一想，唐明放松了不少。
他低头打量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整整洁洁，这才挺起了背，一脚跨进楼里。
开门的是他妈。
他妈笑嘻嘻地让唐明进了屋，还不忘给唐明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去和他爸坐着聊会天。
老头子脸还是本着，正拿扇子慢条斯理地扇风。
唐明走到茶几边上，喊了一声爸，见老头子没搭理他，索性提了下裤子，坐了下来。
老头子拿着遥控器，换了个台，是个地方台，正放的一部法制栏目剧。
唐明心里了然，他老子这是故意放给他看的。
老头子将遥控器丢到沙发上，摇着扇子依旧本着脸。
这部栏目剧说的是一对夫妻被诈骗的故事。
男的听信朋友介绍，给人代持一套房子，说是两年就能得到八万佣金，夫妻两一合计，动了心，于是用了妻子的名义贷款，结果中间人拿了贷款跑路了，妻子背下巨额贷款，偿还无力，现在正闹得不可开交。
老头子冷眼瞧着，一边冷哼：“这混账骗子，抓到了就得枪毙！”
唐明摸了下后脑勺，不置可否地眨了两下眼。
他顺手就摸到了裤兜里揣着的手机，正准备掏出来刷刷小视频，却听到他老子突兀的咳嗽声。
啧，这老头子
唐明心里无奈地腹诽了一句，却还是乖乖收手，又坐正了些，继续看那正一地鸡毛的栏目剧。
普法栏目剧的制作，根本目的是为了普法，结局自然也是千篇一律的坏人得到惩罚，好人伸张了正义。
眼看着剧里中间人最后顺利落网，并被判刑劳改，唐明觉得自己任务完成，可以玩会手机了。
但他老头子却不干了。
老头子抓着扇子，放在大腿上啪啪直打，嘴里嘟嘟囔囔，很是不满地说道：“怎么就判了三年？这玩意儿不得给他枪毙喽？”
唐明觉得他老子在指桑骂槐，但是不敢吱声。
老头子说着说着瞥了眼唐明，眼白快要翻出来了，接着又阴阳怪气地开始哼哼。
“好好一个大小伙子，干什么不好，非要干这个，爹妈辛辛苦苦这么些年，就搞出来这么个社会败类，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该把他丢痰盂里淹死，也好过现在丢人现眼！”
唐明低着头，闷不作声，由着他老子骂他。
“老大不小了，没钱也就算了，还有案底，这以后哪家姑娘愿意嫁过来？得，就这么打一辈子光棍也好，免得上梁不正下梁歪，再教出个小骗子来，嚯，大骗子带小骗子，祖上就真冒大烟喽！”
老头子说得阴阳怪气，手上扇子却还摇个不停。
赶巧他妈从厨房端了菜出来，一听这话，以为父子俩又呛起来，忙开口打起了圆场：“老唐，你就不能少说两句，今天又不是别的日子，好不容易一家人坐一块吃个饭，你咋咋呼呼地干嘛呢？”
老头子眼睛一斜：“怎么了？还不兴说了？老子说儿子，那是天经地义，我还管他爱不爱听？”
他妈皱起了眉，怪了老头子一眼，却没接着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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