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略显惊讶地看向沈仪华,沈仪华颔首说:“不错。此女正是石府灭门案中的唯一证人,石府的小妾,唤作梅娘。”
灭门案后,陈王那边的人想用此案扳倒贾随高,遂在搜寻未果之后便由刑部上报朝廷,请求张贴告示悬赏人证。
这女子的画像当时贴的满城都是,可她就像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般,任凭衙役们怎么搜寻都没个踪影,就连锦衣卫也没能找到,却不想几个月后竟然出现在了此地。
陆宴脸色一变,盯着沈仪华问道:“所以石府案发后,是沈娘子将她藏了起来?”
“瞧缇帅这话说的多不好听呢,”沈仪华云淡风轻地说:“怎么叫我将她藏了起来,明明是我出手救了她,而已。”
“窝藏……”
陆宴脱口而出两字,却又觉得不妥,果然下一刻沈仪华便嗤笑道:“窝藏什么?陆大人,你们锦衣卫什么都好,就是随意给人乱扣罪名的这一点不好,以后改改吧。”
“好了!”她说罢站起身来,抚了抚衣袖,说:“人我给你送来了,感谢的话也不用说了,什么时候启程,遣人来给我报个信,让她将那个孩子帮我护送到长安。”
两日后梅娘带着信和孩子,由当地官府衙役配合刑部差事看押前往长安去了。与梅娘一道同行的还有假扮成衙役的两名锦衣卫千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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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锦衣卫在尹春遇刺的消息传开,不论是长安朝堂上,还是尹春这边,大家都能感觉到形势陡然紧张了起来。
众所周知,世家支持楚王,所以韦玄相也一向是被视作楚王谋臣的,但他为人孤高自傲,甚少有主动去楚王门上拜见的时候。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最近永安坊附近的小摊贩便经常会看到悬挂“韦府”牌子的马车不时从楚王府出入。
韦玄相来了已经有大半日了,铁青着脸坐在椅子上,半晌一句话都没有。上首处的楚王遂也沉默着,眉头紧蹙,不时搓着手,看得出来他内心的焦灼恐慌。
见这两人都不说话,下首处的几位官员也都缄口不语。楚王府这座富丽堂皇的大堂之上竟然安静地几乎落针可闻。
“上次我就说过,行刺锦衣卫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殿下非但不听,竟还让人截了陆宴送往太极宫的密信。”
韦玄相一开口,只觉得胸口血气翻腾。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真是蠢到家了,他就像是一头被蒙住了眼睛的猪,只循着那点金银私利往前冲,根本没有一点谋略远见。这样的人,即使将他送上皇位,难道真能治理好天下吗?
没得选!
他被困在了这三个字上,脑中想起的却是那日小厮来传来的王承之临死前的一句遗言:“背信弃义者,天必绝之!”
楚王素来就对韦玄相有些畏惧,眼下自己背着他行事还未成功,这更让他心里没有底气,遂开口的时候语气上先软了下来,但仍辩解说:“锦衣卫大约已经掌握了证据,唯一可做的就是不要让他们将消息传到父皇的跟前。况且此番刺杀虽然失败,但是陆宴一行被围困在了尹春,只要他一日回不了长安,那我们就还有机会。”
“机会?”韦玄相强忍着怒气道:“殿下别忘了锦衣卫是做什么的,就没有他们传不出去的消息,况且尹春也并非尽数在你的掌握之中。”
“哎,韦尚,话虽这么说,但咱们也不能光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说话的是杨家大郎杨经纶,此人不成武不就,凭着祖上的荫封在十六卫军中挂了个统帅的职。
十六卫主要负责长安城防事宜,原本的地位举足轻重,但在太宗皇帝增设锦衣卫之后,他们的职权便渐渐没落,现在更是在杨经纶的带领下聚集了一大帮世家子弟尸位素餐,尽干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萧敬这些年大肆敛财,背后少不得这些人的撺掇。据韦玄相所知,这个杨经纶在尹春的盐铁走私上也没少插手,或许就连此次刺杀锦衣卫灭口的馊主意都是他们给出的。
果然萧敬一听杨经纶的话,立马就有了些底气,说:“杨将军说的在理,尹春现在除了总兵熊成用的边防军外,就只有萧啟的一千人马,怎么看胜算也在咱们。”
杨经纶趁机道:“我看直接传信尹春,让他们趁机……”
“既然殿下已有了主意,我就不必再多言了,告辞!”
韦玄相不屑与这些人白费口舌,随即起身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