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将树影拉得很长,沈仪华踩着月光缓步走在巷子中,四周很安静,安静地连一丝风都没有。走过巷子口,空气中突然隐约多了些松木沉香的冷冽气味。一抬头,果然看见个锦衣华袍花孔雀一般的人。
萧啟斜倚在那晚的那棵柳树身上,只隔着几步距离,却见这人跟没看见似的就要从他眼前路过,一把拽住,“本王这么个玉树临风的郎君站在这里,你看不见?”
沈仪华侧目,上下扫了一眼,“没看清,还以为哪里的野孔雀飞出来开屏了。”
萧啟脸上一抽,道:“本王是进宫给皇祖母请安这才整肃了衣冠,某些人可别自作多情地以为我是为了来见她。”
“哦。”
“哦是什么意思?”
萧啟不爽起来,怎么每次见着她都觉得这面纱像是堵在他胸口了似的,憋闷得慌!他又顺手给她摘了,“说了,在本王面前别遮遮掩掩的。”
沈仪华不躲不闪的,一张神色漠然的脸在月色下显得更加清冷,打量萧啟一眼,哂道:“我也说了,让九殿下想好了条件再来跟我谈,别有事没事总来碍眼。所以这是想好了吗?还是疼的受不住了啊?”
“没想!对本王来说,区区那点疼不在话下,忍得住。今日只是路过,刚好撞到有人行凶,遂准备将这等心狠手辣之徒捉拿归案罢了。”
“哦。”
萧啟不满地皱眉,“又是哦,沈小娘子能不能换个新鲜词?”
“要新鲜的话,那九殿下怕是找错人了,我这人除了毒之外,别的再没新鲜的。”沈仪华漫不经心说:“还是说您想试试?”
萧啟笑了笑,“试药?可以啊,沈小娘子想如何试?正好最近本王闲的没事,甘愿奉陪。”
“罢了吧。”沈仪华抬手,纤纤一根手指照着萧啟上下划了划,语气满是嫌弃地说:“九殿下这等资质……过于平庸了些。”
“说什么?”萧啟神色变了又变,最终只好忍了下来,哼笑一声,道:“资质平庸?沈小娘子还真是眼高于顶啊。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妄下评判的习惯可不好,你说是不是沈小娘子?”
“没兴趣,殿下若有这等癖好,去找别人吧。”
沈仪华说罢抽回衣袖就想走,萧啟却不干,攥着她的腕子,说:“本王偏就找你。见面不过数次,又是捅刀子又是下毒的,本王这伤还没好,毒还没解,你就不打算给个说法吗?”
“不打算。”沈仪华冷声道:“九殿下若是对这条命还有所眷恋的话就松开。”
萧啟痞气十足地纠缠着不放,道:“眷恋,怎么不眷恋!这不就是找你解毒来了嘛。”
“改日殿下带上诚意再来吧。”沈仪华已然没了耐心,说:“这里不是解毒的地方。”
“就说沈小娘子还真是讲究人,解毒又不是叙情,还得找个什么风花雪月的地方不可?”萧啟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说着突然凑近,神秘兮兮地说:“还是说小娘子看中了本王的美色,想趁机对本王做点什么?”
此人有疾!
若非那日是自己亲手下的毒,沈仪华都要怀疑这人被毒坏了脑子,冷笑道:“九殿下要实在没事干就回府洗洗睡吧,若运气好些做做梦也可降火去燥,总不至于难耐至此。”
“难……耐?本王难什么耐?”
一句话气得萧啟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她这张嘴是专管用来气死人的吗?
不对,不仅仅嘴,这整个人都气人的很!
沈仪华挑衅望着萧啟,萧啟也看着她,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萧啟不知怎么想的,打了个口哨,不一会儿长街尽头出现一匹马——是他的坐骑。只见此马通体黑亮,连鞍都没有配,疾驰过来,快到跟前也并未停下,擦着萧啟的后背过去。就在这转瞬的功夫萧啟牵住马缰,一臂环在沈仪华腰间,捞起人,轻松飞身上马。马身飞出去,朝着永安坊的方向疾驰。
经过前几次交手沈仪华大概对萧啟有所了解,知道自己在他手下逃不脱,所以便泰然处之,半晌才淡淡说了句:“九殿下身手不错啊。”
“夸我?”萧啟在身后宽厚的胸膛贴着的沈仪华纤瘦的背,沈仪华能感受到说话时从他胸腔带出来的震动,“从沈小娘子这里见着句好话可真不容易。”
沈仪华顿了下,道:“九殿下这么好的身手,却要费尽心机来这长安城装孙子,也是挺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