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星穿戴整齐站在门口,二人对视一眼,并未言语,一前一后错开长春宫看守的宫人,往司礼监的方向走去。
天色实在太暗,执星带自己走的又都是小路,可偏偏又无法掌灯,好几次她看不清路险些摔倒,于是便听到执星犹豫着开口:“娘娘,可要奴才背您?”
他如今很是自觉,完全是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
既然有人愿意主动帮忙,她也没有自讨古吃的道理,于是她理所应到说道:“过来,蹲下。”
夜色暗沉,四周一片寂静,对面人起伏的呼吸声听得真切。
片刻后,脚步声清响,执星缓步走到苏琼光身前蹲下,他身上暗色的宫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苏琼光借着几片微弱的月光,摸索着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他似乎不太习惯与人接触,肩膀微动却又强忍下来,可她依旧能感觉到隔着布料指尖下骨骼的颤动,是害怕么?
她微凉的手指顺着有些粗糙的衣领,滑至他的肩颈,停留在他颈间有些过于活跃的脉搏处,砰、砰、砰,指尖下的皮肤过于炙热,她几乎能听到那处动脉狂躁的震动。
这里,和心脏的频率相同......
苏琼光指尖微顿,也就是此时,执星在侧头躲过了她的触碰,黑暗里,她看不到他热得滚烫的脸颊和眼底晦暗复杂的情绪。
执星有些心惊,她离他实在是太近了。
片刻后,一双温热的臂膀环绕在他肩上,耳侧是女人呼出的阵阵热气,恍惚间,他似乎有种和此人呼吸交融的错觉。
执星心下一惊,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即是震惊,又觉得这个想法十分恶心。
执星深吸了一口气,夜色的凉气灌入心底,冷气将杂念冲洗了干净。
他利落站起,背手虚扶着身上的人继续向前走。
明月高悬,两旁是巍峨的宫墙,月色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恍若佝偻着身形的古怪妖婆。
这个奇怪的想法让执星无声笑了起来,他以前曾见过灯会上表演的戏幕,里面总是会出现些罪大恶极的妖物,将世间搅动得天翻地覆。若是善嫔也能像戏幕里的妖物那般厉害便好了,这样他将永远臣服在妖物的阴影里,做一只老实的马前卒。
不多时穿过一片树丛,前方忽然人声煊赫起来。
苏琼光抬眼看去,远处灯火葳葳,来往走动的小太监间或不断。
“你们东厂不休息的啊?”
00都不是这么干的好么。
“东厂监察百官,来往信多是密切,此番比之以往已是寻常许多了。”
先帝在时,东厂有段时日信最是频繁,往往夜里比起白日还要忙碌许多。
只是后来先帝病重后,监察一事方才舒缓许多。
“娘娘,待会儿看我行事。”
苏琼光接过执星递来的黑色披风,带上兜帽,将自己整个人包裹着在阴影里。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树丛,来往走动的小太监皆是目不转睛盯着两人。
直到执星走到看守的人员面前递出一个牌子,那人也没说什么,将两人放了进去。
一路上被监视的感觉从不曾消失,她忽然明白了东厂的可怕之处。
她一路不敢抬头,紧跟着执星七拐八拐进入到一个房门内,此刻方才有了喘息的余地。
“娘娘,奴才知道您还有许多疑惑,待会儿奴才再解释给您听。”
门外烛火下隐约出现两道身影,执星看了看小声说道,“奴才先出去了,还请您在此等候。”
她静静看着执星打开门,通过门扉可见,屋子两旁各站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想来是来监视她的。
她紧盯着桌上的一豆烛火,耐心等着今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