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晏抬起眼眸,天已大亮。
所以他们此生,各自放过了。一个在死前放过她,一个独揣记忆噤声放过他。
门口悬浮着几份传音符,其中有张是师父的,他率先将此取来听了。
“今日无相宗内鬼将出,你守好先生。”
为将仙道的三个奸细一网打尽,他们已等候多时,此前只激发过归咒渊尚繁的心魔。
据观察,其他二人并未察觉不对,只等今日无相宗和束魂教的斗法,揪出有心魔的人,已确定的雪之初便可以直接擒住。
知情之人个个激动不已,为失落之地的消息,也为先生的安全。
外面暗潮涌动,蕉芜小筑晴光静好。
南晏提着食盒走进结界时,被拧帕子的暮言冷冷地盯住。
南晏以为她怀疑自己是内鬼假扮,正要证明自己是自己,听她问了话。
“不合身?”
南晏穿的是另一套,她做了和裴沉岚一样的衣裳,他反而不敢穿。
他回答:“不舍得穿。”
他看到暮言听完翻了个白眼,他敏锐地在她转过身时,发现她明显落寞下去的眼神。
暮言把帕子搭回池边木架,看到南晏身影一闪,飞进了屋里。她跟过去一看,见他在桌上急急忙忙地摆饭菜,然后身形一晃,又从门边飞出。
“你赶着投……”
她话还没说完,人就冲出了结界。
“胎啊……”
暮言莫名其妙地望着飞走的紫金遁光,以为他有要紧事,没有多想,进屋吃饭。
她刚坐下,外面又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南晏又出现在了门外。
黑衣束袖,披风简洁裹肩。他换上了她做的那套。
在他看过来之前,暮言立即垂下视线。
“你就为了换衣裳?”
南晏在门外守着,说:“要不要再做几身一样的?我以后只穿这个。”
暮言低头吃饭,蹙眉随口说:“你还是穿穿别的吧,像从来不沐浴。”
外面没了动静,她假装不经意地抬头看一眼,发现人又不见了。
不会又去换衣裳了吧?
暮言拧紧眉头,他是不是傻?为什么要这么听她的话,喜欢一个人就要说什么都照做吗?又不是她的徒弟,哪里需要他听话?
自己撞到了伤心的地方,暮言悲伤垂头,一口一口地安静吃饭。
他不就是因为听话,才让她像采蘑菇的小姑娘一样,时刻都能在腐叶下找到不显露但真实存在的欢喜吗?
不就是因为听话,才在死前,选择和她各自放过吗?
既然听话,又为什么要来救她。
暮言的眼前递来张手帕。
“听说吃饭的时候掉眼泪不好。”
她抬头,看到换回寻常衣裳的南晏,更加心堵。她自己拿手背擦了泪,烦躁低喝:“离我远点,看见你烦。”
南晏愕然挑眉,将手帕搁在桌边,乖乖地退去门外,想不明白自己又怎么惹到了她。
身边归于寂静,暮言独自吃着饭,地上没有门口被初升旭日拖长的人影,心也渐渐沉寂下去。
没过多久,地上的黑影再次出现,渐渐靠近。
暮言不耐烦地抬起头,果然看他又换成了黑色的那身。一顿饭没吃完,他来回换了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