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待管教妈妈骂的差不多了,一直在台上拥着氅衣静坐的看戏的花魁清容适时开口,团扇轻摇,娇笑道:“不过是手底下的丫头不听话,妈妈也别着急上火,这屋子里炭火本就烧得旺,当心伤了身子。”
管教嬷嬷确实骂得上火,正愁找不到法子发泄,经清容这么一提醒,倒是有了个绝好的主意,转头呵命道:“窗户再开大些,里头这狐媚子骚气熏的人头疼。”
小贱蹄子!纵使有裴小公爷擎天护着又怎么着,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下作东西,这么冷的天不信冻不死你!
管事总算出了口恶气,命人将那晕过去的女孩拖了下去,身边伺候的下人忙不迭捧上一盏热茶来,她摆足了架势接过,慢悠悠呷了一口,帕子按了按胭脂涂得猩红的唇角,随后指着沈仪华身边的女子道:“花奴,过来,该你了!”
其实按着顺序,接下来上台的人应该是沈仪华,但管教今日有心刁难,所以刻意忽略了她。
那位叫花奴的女孩子胆子小,正是她听见沈仪华房中的念咒之声,向管教告的密,打那之后每每见着沈仪华便心中惴惴,骤然被妈妈点名,冷不防给吓了个激灵,迅速看了管教一眼,又转头看向沈仪华。
管教见她磨磨蹭蹭的有些没了耐心,提声嚷道:“我让你过来!耳朵聋了?小娼妇……”
花奴收回视线低着头走到了管教身边。管教的视线掠过床边那道玄色身影,得意洋洋命令花奴道:“去,还是弹那支《霓裳》,给咱们清容娘子作配。”
管教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嚷嚷着道:“月奴呢?月奴姊姊在哪里?”
裴珩步履轻快,提袍跨过门槛,一进来便看到这么一番景象——
窗外透进来的光夹杂着冷气,将那道玄色的高挑身影笼在其中,更衬得盈盈立在那里的人高洁素雅不染纤尘,胜似月中素娥。
“姊姊。”他又朝着仪华的方向唤了声,语音中的欢喜毫不遮掩,“我来瞧你。”
见来人是裴珩,沈仪华身形稍顿了下,还未开口,厅上一众嬷嬷娘子便上赶着献殷勤:“哎呀,是裴世子来了!”
几位管教堆出笑脸相迎,清容也紧着起身,在下人的搀扶下款款从台上走了下来。可裴珩的事先已经黏在了沈仪华的身上,不耐地挥手挡开众人,清俊眉眼间笑意盈盈,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很狗腿地凑到沈仪华身边去。
“姊姊,这几日可好吗?我给你带了这个。”
说着从小厮手中拿过食盒,献宝似的举到沈仪华面前晃了晃,“福满斋的红豆软糕,过来的时候买的,还热着呢,你喜欢的,对不对?”
沈仪华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作声,裴珩这才发现她衣衫单薄,而她身后的窗户大开着,此时冷气直往里灌,立刻便发作了,提声斥道:“混账东西,这么大冷的天,谁将窗户打开的?”
他将食盒往小厮手里一塞,亲自跑过去关上窗户,随后三两下解下自己的氅衣将人裹了,关切问:“姊姊可冷着了?”
沈仪华没有拒绝,事实上站在风口冻了这大半日,她几乎已经僵得几乎不能动弹了。
管教眼见事情不妙,原想趁这纨绔不在,整整沈仪华出气的,万没想到竟让他撞了个正着,略一思索,计上心头,将事情推到了前面因为责罚晕倒的女孩子身上。
“哎呀呀,我竟然忙得没瞧见,定是小芸那个贱蹄子,定然是看我偏疼了些月奴,心生怨怼,竟然想出这毒计。”
裴珩看着身量高大,却还是小孩心性,脾气一上来不管不顾的,转身一脚就将聒噪的管教踹倒了,挂在腰侧的匕首顺手抽出来,朝着老婆子的颈间劈了过去。
“世子,不可!”小厮眼疾手快,眼见主子动怒,惊呼一声,忙上前拦腰抱住。
裴珩的动作太快,刃风劲扫过,那婆子手摸了下,看到血一声尖叫后,捂着脖颈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一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了。
众人反应过来也都七嘴八舌劝解,这混世魔王却怎么都不肯放过,正闹得不可开交,一仆人匆匆跑进来道:“九殿下与一众郎君们来了,要召清容娘子过去献舞,还问怎么不见裴世子。”
裴珩听了这话才作罢,收起匕首回道:“你过去告知阿兄一声,我这厢还有事,了了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