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样没日没夜地关在房子里,哪怕是东京繁华地带的大平米数一户建,也要被关成一只除了歌唱乞食、什么都不会的金丝雀了。
想结束全职太太的生活,出去找一份工作。
论资排辈的日本职场,不欢迎她这样的高学历、高水平、简历丰厚得吓人的“和别人不一样呢”的女性。正社员与派遣社员待遇差距悬殊,甚至连应聘后者时她都感到不少微妙的恶意。
沦落到打零工的地步未免太有心理落差,而且雷伊肯定不会同意。她本来都在考虑当个接受委托的侦探了,家乡的朋友推给她一份“卡珊德拉女巫事务所的秘”岗位。
她没想到“女巫”就是她一度认识的那位“女巫”。
两人在立场不对立时,其实非常谈得来:她们都把人当人。
直美向往埃琳娜的自由快乐,埃琳娜需要直美的工作能力。
她的女巫事务所最后选址在米花町,一座大正风情的洋馆。
正式营业前,埃琳娜所需要做的事基本上只剩下:交给直美就好。
天呐,这哪里是招了个秘,这简直是捡了个亲妈。
装修是大工程,装修结束后的清洁也是。这些都完事,住人之前,还需要经过至少半年的通风。
猫是一种喜欢朝秦暮楚东食西宿的生物,鱼更是没有固定的住址。
埃琳娜在诸伏景光的比喻中,像猫又像鱼,巧的是,她也真的不太喜欢长时间呆在一个地方。
——如果任何她所在的地方,都可以被构筑为她的“巢穴”,那么她确实可以哪里高兴去哪里。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都知道她的新工坊地址,他们也都被要求不要出现在那里。
直到他们能够光明正大地用“诸伏景光”或“降谷零”这两个名字出现的那一天。
很公平,作为她必须称呼他们为“绿川唯”和“安室透”的代价。
埃琳娜定居日本,哪怕落脚点再多,诸伏景光再想和她约会的话,难度也大为降低。
就是他的身份不太好见人,所以每次忙里抽闲的约会都很像偷情。
有时在埃琳娜的酒店房间、乡野别墅、租住公寓等各处,有时在苏格兰的安全屋,两个人同时有空凑在一起,无论做不做什么,能够见到彼此、碰触彼此,就很快乐。
八月里台风登陆的一天,埃琳娜的一处房舍地下室,她换了一身古希腊风格的长袍,头戴花冠,抱着一把里拉琴,站在活板门投射到楼梯的光柱里,款款微笑。
诸伏景光几乎幻视了穿越时间与空间、来到他面前的古代女祭司。
里拉琴是太阳神阿波罗的代表性乐器,其子俄耳甫斯更是靠它的乐声打动了冥王,允许他带走死去的妻子欧律狄刻。
埃琳娜拨动琴弦。
……发出了声音。
——请恕他无法提供更为确切的形容,他实在不想将埃琳娜与任何贬义词联系到一起。
琴弦再次发出几声痛苦的嚎叫,埃琳娜似乎终于认定,这不是室外的狂风呼啸,对她的拨弦乐器水平,造成了一定干扰。
这就是她的真实弹奏水平。
诸伏景光接手了她的琴。他有吉他和贝斯的基础,更古早的、自然音阶的里拉琴,上手难度只会更低。
风声大作,暴雨倾盆,古老的诗琴浅吟低唱。
埃琳娜拎着裙摆,在地毯上旋转起舞,清亮的歌声柔情似水:
“……我们在同一个世界只有我们两人分享着鲜为人知的爱……我们的爱的誓约至死不渝……”
九月的大雪山国立公园红叶先于大部分地区变色,北海道的秋季来得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