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琼光沉吟片刻,再次用脚轻轻在小太监衣袖上流下一道淡淡的印子,“你说这么多重点在哪里?”
果不其然,她脚尖方才擦过那小太监的衣袖,她就瞧见那小太监低头浑身微颤,再开口时声音便有些沙哑。
啊,原来他喜欢这种啊。
想来最开始时是方法错了。
执星只觉得被她擦过的位置皮肤微麻,让他有些不适。
而此刻她声音娇柔,语气听起来莫名有些责怪之意,可却半分让人生不起气来。
他回复道:“还望娘娘原来奴才的啰嗦,只是其中厉害对娘娘今后也极为关键,还请娘娘听奴才细细说来。”
“沈氏的门路又岂是好走的,且奴才听说沈皇后甚是属意宴白担任厂公一职。如此倒是断了许多人的念头。”
苏琼光这下倒是真的惊住了,“宴白,你是说陛下身边的宴白是皇后的人?”
执星微愣,此刻却是有些为难,“奴才只知道当初宴总管在御花园落难时是陛下所救,自此以后宴总管便跟在陛下身侧伺候,其他如何便不知晓了。”
见苏琼光仍盯着他看,他有些难堪地回复道:“奴才人微言轻,未分到娘娘身侧时,隶属于杂役局,不过是跑腿的命,今次也是得了司礼监的恩赐方才有幸得以分配在娘娘手下。”
苏琼光反问道:“怎的,难不成不是你争取的?”
执星轻笑一声,此刻他看着苏琼光的眼神格外认真,“奴才倒是想,可杂役局无甚油水,每日只是活着便耗费了全部精力。”
“杂役局里人命是最不值钱的,昨日还能见到的人可能明日就看不着了。”
他的声音有些虚浮,“也因着其特殊的性质,也总行事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执星声音低了下去,“比如如何让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死去。”
他黑沉沉的眸子再次落在善嫔身上,露出奇怪的笑容,“娘娘的运气真是好,”他似乎陷入了回忆里,“奴才刚被分配来时,当时的管事便给奴才下了命令要奴杀了您。”
他又抬起头来,眼神里有些奇怪的东西,像是惊异像是喜悦,“可娘娘当日便得罪了嫣妃,被厌弃在启玉阁,如此刺杀任务便被搁置,奴才见到您时您已经是疯疯癫癫的模样了。”
他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却没有一丝笑意,看着着实有些渗人,“直到您好转后的第二日,便再次有人来召奴,要奴杀了您。”
苏琼光又踢了他一脚,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越看他越觉得他精神不太正常,“说正事。”
执星从回忆里剥离出来,他跪在地上良久,方才继续出声,“娘娘应该知道,这内廷十二监里,神宫监略有不同。”
苏琼光思考片刻,“据我所知,神宫监历来是负责看守皇陵的,只是后来因着历代帝王崇尚道法,便在其下分属了神宫司负责配合祭祀等事宜,可是如此?”
执星缓慢点了点头,“神宫司依靠崇玄宫而生,在内廷虽然不显,可地位却颇高。”
“奴才曾有幸去过崇玄宫几次,只知道其中之人皆是仙风道骨,不饮风露,岂料此境中人竟也有怀有杀戮之心。”
“所以,你的意思是真正要杀我的人在崇玄宫?”她震惊看着执星,却见执星沉默着点了点头。
苏琼光对崇玄宫并无过多了解,此番心下多是惊疑。
她从未与崇玄宫打过交道,如今反倒是更让她疑惑了。
若是崇玄宫有人想要她的性命,为何前世她没有发现崇玄宫的手笔?
等等,当真没有么?
往日里多次的暗害,她都下意识以为是嫣妃或者皇后所为,可若是还有第三人隐藏其下,她又如何能得知呢?
且前世嫣妃早死,皇后被废,此后不过一年,长平侯府便被清算,当真没有崇玄宫的手笔么?
苏琼光只觉得遍体生凉,竟然是她从头到尾就忽略了第三方势力。
脑海里再次出现尸山血海,一个个头颅瞪圆着眼睛留着血泪朝着她扑来。
她只觉得大脑一阵阵搅动着的刺痛,耳边是尖锐的嘶鸣声,只叫她的三魂失了七魄,视野逐渐变得模糊,四肢失去了力气。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执星惊慌地朝着她扑过来,看着他嘴唇张合着焦急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听不见,疼痛让她忍不住抓紧眼前人的衣服。
好半晌她才慢慢找回身体的主动权。
这时方才发现她正被执星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