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惧 (第2/2页)
萧啟非但不抱怨,看着还挺高兴,时常拿话逗她:“看女先生如此稳坐帐中,本王心里真是越来越踏实了。”
沈仪华埋首在一卷装订破损的药当中,闻言抬起头来,漠然看他一眼,淡声回:“我是我,殿下是殿下,莫混在一起说。再者,修了慈悲道,自有菩萨保,九殿下有在这贫嘴的功夫,倒不如佛前烧几炷香拜拜去。”
“不去!”
萧啟坐在一把椅子上,用脚够了一个绣墩过来架着腿。
船舱原本空间就不大,他这么大马金刀一坐,占了不少地方,舒舒服服地半眯着眼睛说:“什么菩萨真人的,本王不信那些虚幻的东西……再说,眼前不就有一位小菩萨嘛,我拜一拜也是一样的,说不定小菩萨动了慈悲心,还能在我落水的时候切切实实拉我一把。”
就没指望能从他嘴里说出什么正经好话来。沈仪华装没听见,指尖夹挑一页陈旧泛黄的纸张,半晌翻了过去。
萧啟突然想到什么,没话找话地问:“那个陈如海能这么死心塌地的帮你做事,你是捏住了他什么把柄?”
沈仪华又翻了一页,精致无暇的侧颜映在柔和的灯烛中,似乎看看入了迷,但萧啟知道她在装模作样罢了。
小样儿,拿腔拿调的。
不过萧啟乐意惯着她这些小腔调,觉得可爱,无端让人生出逗弄的心思。
“嗯?明珠儿?”他又开始使出惯用的招数,纠缠着问:“小明珠儿,沈娘子,小狐狸,小菩萨?理一理嘛。”
沈仪华终于忍不住了,抄起手中的卷朝他扔过去。萧啟得逞,笑着接住,说:“这样的良辰美景,守着灯烛看多无趣!来,跟你九殿下聊聊天。”
“你很闲吗?”
沈仪华转过身来,一手撑在桌案上瞪他。
“闲得很,无聊,所以陪我聊聊?”
沈仪华没好气道:“我不觉得我跟殿下有什么好聊的。”
萧啟笑一下,捏着手中的本子当扇子轻轻摇着,说:“咱们都这样了,你还跟我没什么好聊的?沈娘子好生绝情一人……”
对上沈仪华的目光,他紧着刹住了话,改口说:“聊正经的。就这个陈如海,本王还挺好奇。那日我看他写了药方子过来,站在外面来来回回踌躇大半晌,时不时抬袖拭汗,好像挺怕你。这人好歹以前也是在太医院混过的,即便面圣也不该紧张成那样,你也给他下毒了?还是你挟持了他儿子?”
“技不如人自然心生敬畏。”沈仪华平静说:“九殿下这有什么费解的,还巴巴跑来问我。”
这理由萧啟不信。敬畏是敬畏,畏惧是畏惧,两码事。如果只是像沈仪华所说的,他陈如海技不如人,同行之间的切磋,请教便是,用得着像个避猫鼠一样还未见面就将自己吓个半死?
小狐狸避重就轻不说实话,但萧啟隐约猜到缘由大约与她阿耶当年的案子有关系,于是迂回问道:“陈如海是你阿耶的门生,当年你们沈家出了事,据说他是因为向圣人献上了一张治疗时疫的方子才免受牵连的?”
“就说九殿下的消息灵通吧,当时身在西境,却将长安的一举一动都给听说了。”
沈仪华回敬一句,等闲自若笑看人。萧啟也不绕弯子,干脆道:“没办法,长安城熟人多,宫里宫外的,这个说一句,那个说一句,本王想不听都难。”
“九殿下好阔气啊,”沈仪华道:“眼线安插的密密麻麻的,花得银子也不少吧?”
“才知道你九殿下阔气?不过还没过门就查账,我明珠儿当真好生厉害。”
“怎么?”沈仪华挑着眉笑看着他,说:“九殿下不给查吗?”
萧啟被她的笑勾了起来,“回去给你查!本王扒个干干净净给你查!”
沈仪华嫌弃地啧了声,萧啟便朗声大笑,问:“本王够诚意吧?”
“够!够得很!”沈仪华拖长了音调,说:“如此,我不交代看来是不成了。”
萧啟回了个眼神,缓缓转动拇指上的玉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