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 (第2/2页)
见沈仪华站着不动,他直接吩咐道:“储义把她绑上来。”
储义放好脚凳,闻言干咳一声,抬手比了比,沈仪华提裙钻进了马车。
车中放着小脚炉,里面的银丝炭烧的正好,暖意烘着人,还夹杂着松木沉香的味道,萧啟大爷一样倚在软枕上,见着人立刻手臂朝她一伸。
沈仪华不耐烦地蹙眉,“做什么?”
“做什么?”萧啟哼笑了声,说:“喏,瞧见了吗?这么重的伤,沈小娘子不给个说法?”
沈仪华淡淡扫了一眼,“殿下放心,没毒,皮外伤,死不了。”
“本王说的是有没有毒的事吗?”
萧啟将手臂又向她凑得更近了些,沈仪华无动于衷,“所以,殿下什么意思呢?”
“包扎,会吗?”
“不会。”
萧啟又使出一副无赖混账的嘴脸跟她纠缠,沈仪华只好扯下他胡乱绑在手臂上已经被血浸泡透了的帕子。他另一手指了指旁边,示意沈仪华拿出创伤药来。
沈仪华已经懒得开口了,打开瓶子将药粉洒在他的伤口处,又拿了块干净帕子包扎,手底下使了些劲儿。萧啟“嘶”了声,说:“下手轻点。好好一个娇美人儿,怎么尽做些心狠手辣的事呢。”
“轻不了。”沈仪华将帕子牢牢绑紧,“您也说了,心狠手辣么。怎比得九殿下的菩萨心肠呢?今日救人一命,保不齐日后石复的儿子还得管您叫声阿耶,披麻戴孝都不愁了。”
萧啟闻言不怒反而笑了声,“别说石复的儿子,就是石复管我叫爹,也是本王赏他脸了。”
马车一阵颠簸,光亮从车缝中透了进来。沈仪华将包扎好的手臂往旁边一甩,懒懒靠在车墙上半垂着眼,神情沉静如水,灯影她额间投下一道淡淡的影子,被雪打湿的头发贴在脸颊上,显得她整个人都有种易碎的脆弱。
萧啟打量着,不知不觉缓了语气,问道:“不同本王说说嘛?那个石复同你有什么仇让你耗费心力策划这么一出?”
沈仪华似没听见一般,沉默着。
“那我换个话问。”萧啟侧了侧身子,重又放松靠在了软枕上,“沈小娘子顶替他人来到这长安,混进教坊司,所图为何?”
听见这话,沈仪华那张清冷脸上才终于又有了表情,怔了一瞬,随后朝车外道:“停车!”
马车猛地一晃,就听萧啟的声音说:“储义,不许停!”
萧啟长腿伸过去,六合靴抵住了她的绣鞋,“别急啊,沈小娘子暂且安坐,好好同你郎君回话,什么时候本王满意了再考虑送你回去。今儿本王可是中途离席来赴你的约,大半夜的陪你在爬那么高的树受冻不说,还挨了你一刀。做人么,还是有点良心的好,你说是不是沈小娘子?”
他将这个“沈”字压的很重,沈仪华不由眼皮一跳。
她不知道萧啟查到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查到了多少,但眼下……她脑中飞快思忖了下,越发觉得面前这个人不仅无耻,还特别碍眼!
“在想怎么除掉我?”
“怎会呢?”沈仪华敛了敛神,“虽然九殿下对我来说确实百无一用,但这张脸么……还算容色上佳。妾向来喜欢好看的东西,所以舍不得呢。”
面前的人笑起来,俊美的容颜在跃动的灯影下绰绰约约,显得很邪性。
沈仪华突然想起那人曾经好像说过,关于萧啟当初被遣西境并不似表面那般简单,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皇家隐秘沈仪华不知内情,但据她观察,此人绝非传言那般是个只知脂粉堆里倚红偎翠的纨绔皇子,而且今晚从他出手的力道和速度看,肯定是在她之上的。
“以美色取悦佳人,也行!本王全当沈小娘子在夸我吧。”
他撑身坐起来了些,缓声道:“三年前,十二皇弟夭折,杏林沈家因此被指控与东宫勾结参与谋害,沈府上下皆伏诛,二皇兄与几位属官畏罪在东宫自焚……”
沈仪华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拳头握紧,指甲深深抠进掌心都浑然不觉。
萧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顿了半晌,倾身过去,牵住沈仪华的手腕,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合在自己掌心中,继续道:“而这一切的起因是当时以你阿耶学生自称的石复向圣人呈上的一张药方,对吗?”
他果然知道了!
沈仪华抬眸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没有!我阿耶从未做过毒害皇子的事!他,他也并非畏罪自焚!”
马车内小灯灯油耗尽,微微摇曳几下,随后熄灭,缓缓生出一缕青烟,天光从车缝中透了进来,外面已经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