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另一个坐在椅子上的冷笑一声,不阴不阳地说:“内阁那些人都是得了道的老神仙,这个时候你去商议,你人都见不着。再者这韦玄相将折子送到咱们这儿来,摆明了这是他一家言论,就没打算将内阁牵扯进来。”
“那要如何?难不成呈给圣人?”
几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唯独掌印糜芳一言不发,他坐在椅子上,枯瘦的手搭着扶手,衣袍齐整,面容平和,但谁看得出来他的心情显然也并不在怎么好,手边一盏凉了换,换了凉,终究一口没喝,最后开口做了决定。
“都别吵了,折子交给我,先留中吧,你们谁打发个人给韦尚回话,就说我的话,圣人身体不虞,等上朝了再议。”
“也只好如此了,都听老祖宗的。”
众人认同了糜芳的的话,打发人往韦玄相府上去了。
韦玄相得了回复并不意外,只是温有礼将传话的内监送出了门,随后仍旧称病居家不出。他知道这张网布下去,很快便会有人找上门。
而后宫中的贾妃显然没有他这般定力,在得知韦玄相上折子抨击巫医族的圣姑之后,她便担心起来。为了达成心中所愿,这么多年来寻仙求神,费了多少功夫,如今好容易有了一丝希望,她绝对不能容许有所闪失。
但是没有人帮她。她素来知道朝中那些大臣的厉害,从她进宫到如今,整整十年过去了,但是那些饱读诗的大人们仍旧在对她口诛笔伐,骂她殃民祸国。如今圣人虽然允准了她的请奏,但是殿堂能不能建成还得看朝臣们的态度。
一想到这些,贾妃便觉得胸口憋闷,晚膳也进多少,就被宫人簇拥着沐浴更衣了。
前面圣人派人传召,贾妃今夜侍寝,沈仪华不用去她宫里讲经,于是想起某人临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要给他写信的话。
自打他上次离开后,短短十日,沈仪华已经收到了两封他写来的信,一封甚至是在前往尹春的馆驿中写的。
家中那场祸事之后,沈仪华有个习惯,不管是什么信,看过后一律焚毁。萧啟的自然也不例外,但现在有个问题,信被她烧毁了,而前两日忙着手头的事情,没顾上回他,现在已然将上面内容忘记的差不多了。
沈仪华坐在案前,边回想着边磨好墨,润了润笔,半晌却无从下手。好似又回到了读时候,写不出章来,总在赶在那人要查看之前抓耳挠腮。
沈仪华执笔沉思良久,直到笔尖一滴墨滴在纸上,她才回过神来,重又换了一张纸,最后落笔的话很简单:“多加餐饭,望君平安,盼归。”
仍旧是夤夜出门,去了后面那座荒弃的宫室,沈仪华将信交给了为萧啟看管宫殿的那个老内监。那老内监似乎很是高兴,忙着行礼接了过去,还不忘殷勤道:“沈娘子请坐,我替您泡茶来。”
沈仪华摆摆手说:“不必了,我这便要走了。”
老内监说:“那我送您。”
老内监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大好,沈仪华并没有让他相送,独自出来,走了一段,临时起意,突然想到还有话要同萧啟嘱咐,便又返了回去。
行到门口,正要抬手敲门,突然听见里面的对话,应当是老内监和前面见到的他手下那个年纪很小的干孙子。
只听年纪小的问:“终于等着了,您老可开心了吧。”
“开心,怎么不开心?”苍老的声音说:“殿下临行前嘱咐了我好久,这些日子沈娘子的信不来,不说殿下那边,就连我这也心里着急,生怕是我们殿下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他笑了笑,继续道:“我们殿下性子急,嘴上又不大会哄人,直到如今府上都没有纳妃,太后娘娘年纪大了无暇顾及这些事,圣人又向来不喜欢……嗐,我得了秦娘娘的话留下看着他,心里怎么能不着急?如今殿下有了心仪的女子,我自然盼着他能如愿。”
“爷爷放宽心,娘娘在天有灵定会护佑殿下一切顺遂的。”
“但愿吧,只盼着殿下能成了婚,日后去封地,安安稳稳的过好自己的日子,我也就不负娘娘所托了。”
沈仪华抬起的手又放下,暗暗叹了口气,终究没有再敲门去打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