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山是没落入妖族手中,可最后不成她的了?不过借着讨伐妖族,强占天山正统,呵。”
“放屁,她根本没有占据天山月门!当时的天山门主都亲笔题下挽联——设使天山无有卿,不知几派分地几家称王!”
“你不能看表象啊,那是天山门主心胸宽广。她挟持门主夺了权,天山尽数弟子都为她心腹,和篡位有什么两样呢?”
在座的人们有知道这段故事的,也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有几人插嘴讨论,但这二人过于激昂,其他人又渐渐闭上嘴。
于是茶客们的脑袋一会儿转向生这边,一会儿转向大汉那边。
南晏也在其中,睁着懵懂的眼睛,云里雾里地听着他们二人争论。
大汉看那生的老成模样,说起气来,“你也知道她大权在握,都这样的实力了,还是没有篡位,这不就说明了她根本不想去那个位置!”
生缓缓摇头,冷笑说:“那是她没时间了,若不是她那逐出师门的逆徒突然把她掳走,再过几年你看她会不会想去那个位置。”
两人的争吵消停了片刻,南晏想起来此的正事,目光又转向对面的辛淮岚。
她对周围事物一直是毫不在意的态度,这时却双手支在桌上托着下巴,面朝他们的方向,悠然自得仿佛也在听他们争辩。
难得见她对什么感兴趣,南晏便试着和她交流,“你也知道这事?”
暮言瞥他一眼,“你不知道?”
南晏摇摇头,他闭关多年,出关次数屈指可数,对外界之事知之甚少。
“那就闭嘴听。”暮言语气冰冷,讥诮的鼻音轻哼。
又一次碰壁。
南晏深吸口气,闭上眼,忍住胸口翻涌的不耐烦。
这会子说老者终于插进嘴来,哭笑不得地朝争吵的二人拱手,“小老儿不讲这事啊,讲的风流债啊,两位喝喝茶消消火。”
说起这个,生捧起卷,又意犹未尽地点评,
“就因为徒弟是适合修炼妖族功法的体质,就无凭无据怀疑他,硬生生把他逼进了妖族里,无论为师为臣,都不合格。”
大汉本已坐回原位,一听此言,火又腾得上来,怒目圆睁地指着他喝道,
“她徒弟又是什么好东西了?这也怪她?你怎么不说她徒弟对她有非分之想,为忠为义为伦常,他做到哪点了?这种徒弟撵了都要被人说?”
南晏正听得有意思,余光里那抹黑影忽然动了。
他回过头来,见辛淮岚把手放在了桌上,纤长的手指缓缓地握成拳头,帷帽和衣裳的黑纱在夜风中飘荡,鬼魅般肃杀死寂。
“呵,所以啊,活该她最后沦为被徒弟囚禁欺辱至死的下场,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败徒。”
生连眼皮都没有抬,觉得自己在这场争论里胜券在握。
大汉终究是说不过读人,气得败下阵来。
南晏听着这些字眼,发愣的脑子不禁想起昨晚晦暗的房间、叮当作响的锁链镣铐、撕碎的衣裳下的雪白肌肤……
这事在如今的世道……已经随处可见了?
“哪个说版本这样精彩?”暮言忽然轻飘飘地问了一声。
说老者阅人无数,这道声音听着虽无气势,却漫着睥睨的寒意,似连风都不敢经过的深潭。
循声看去,说话之人戴着帷帽坐在街边,从头到脚一身黑纱,袖口可见雪白里衣,衬得露出的手更加苍白。
如此奇特打扮,一看就是修真界的人。
他陡然一惊,连忙起身拱手,恭敬回答:“坊间流传的都是这版。”
“情爱之事他们自己尚且理不清,你一个臭读的外人又能明白多少?捡了些断句残篇,你就配把罪过审判在她徒弟一人身上?”
这番话字里行间已露锋芒,说老者忐忑不安,正要解释两句这不关他的事。
然而生头也不回,听见有人说话就出言反对,
“身为徒弟不尊师重道,被逐后反过来对付旧师,这些史册记载分明,天大的罪过他也得分去九成!”
暮言咬着牙,眼中闪过暗芒,手放在储物袋上,朝着生缓缓走去。
在座有见识的人急忙远远散开,各路修真者饶有兴致地抬眼,等一出无聊的闹剧。
南晏见状,微微皱眉,怕她对凡人出手坏了归咒渊的名声,暗中翻掌施法。
暮言刚走到生旁,身周亮起一道紫金暗光,下一瞬,她和南晏便从茶肆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