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别扭地看了两眼苏琼光,女人还在用那种欲说还休的眼神盯着他。
他感觉有虫子在身上四处攀爬,一股热意从女人手腕处传至他的手心。
他看着手下那片依旧泛红的肌肤,耳边是女子断断续续如泣如诉的软语,不知不觉松开了擒着她的手臂。
只是那女子还在不停哭闹,扰得他心烦意乱。
他听着她凄凄切切似真还假的哭诉,一股燥意涌上心头。
他开口想冲着那女人训斥,却在刚触到她仿若稚子犹带着疑惑不解的视线时戛然而止。
过了今日,她兴许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这么想着,执星松开了紧握着女人的手。
一旁的苏琼光见好就收,立马停止了哭闹,乖巧得站在一旁盯着他看。
执星心里的那股烦躁片刻消散了干净。
不过一个疯了的女人而已。
梧桐大惊失色,“她若跑了,你我可都不好交代!”
执星阴冷的眼神望去,语气波澜不惊,“她跑不掉的。”
时桐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游移,片刻后露出古怪的笑意,“瞧瞧,瞧瞧,当真是个好奴才还知道心疼主子。”
执星眼神沉郁,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着甚是诡异,“我的主子是谁,想必你比我清楚。”
这死太监也是个怪胎。
梧桐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只能狠狠瞪了两人,气冲冲往前走去。
身后,执星不远不近跟着。
小路上人烟稀少,厚厚的积雪无人清理。
前方红衣女子一蹦一跳的踩在梧桐的脚印上,不时开怀大笑,倒真的好像在玩一个有趣的游戏。
她的裙摆在半空中划出漂亮的圈,随即垂落在雪地上,再带起层层叠叠的积雪在林间轻舞。
他看见女子的衣摆被雪水浸湿,沾黏在她的小腿处,衣袖挥舞间,那是一双被冻得通红的裸足。
执星收回视线,继续跟在二人身后。
没一会儿,视野逐渐开阔,面前是一片恍若明镜的湖面,湖面上漂浮着一层轻纱般的雾气,却依稀能看到湖对面朱红色高墙的亭台楼阁。
两岸是覆盖着厚厚积雪的一片松林。
林深雪沉,在晦暗的光影下,深沉的绿意变成了浓墨般的黑色,与对岸的朱红色宫墙一起环抱着这处静匿的湖。
这处名为墨湖,先帝在位时因不喜此处阴煞之气一夜掩埋,此处一度荒废,便是如今墨湖已经被重新挖掘,来此处的人也甚少,倒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那人怕是也打定主意让她永远沉睡在这片墨湖之中了吧。
此时无人有心思欣赏景色。
梧桐眼神热切,作势要苏琼光往墨湖岸旁的围栏走去。
只是不巧了,她将刚才一直抓在手心的碎雪洒向两人的眼睛,趁其不备将执星狠狠推到在围栏前的雪地上,转身就疾步往南面跑去。
南面距离崇玄宫最近,况且这个时辰,他一般都会在崇玄宫外等消息......
女人轻盈得在林间奔跑着,笑声回荡在葱郁的松林里。
她一袭红衣于雪色中鲜艳夺目,穿梭林间的身影灵巧得像火红色的狐狸。
执星慌张地朝着那抹身影追去。
他心里满是懊恼,早知道就该先打晕她再把她丢进湖里。
苏琼光不敢再回头,只一个劲得往南面跑着。
雪深寒重,她足下衣裙早已湿透,呼吸间全然是灼热的雾气。
耳边脚步声渐渐逼近,恰巧不远处的雾气中出现几道人影,她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她张开宽大的衣袖,红色的披风于风中不安摇荡,卷席着她长至脚踝的黑发于林间雪色中飞舞,似是一朵朱红色的蝶,翩跹着于凝白中跌宕而去。
女子清艳殊丽的容颜里仍带着清晰可见的笑意。
她的温声笑语于无形中将一次绝杀化作了人间的嬉闹游戏。
不远处,男子凝目看着朝他奔来的女子,无声制止了即将阻拦她的宫人,默默看着这一处荒谬的闹剧。
此时那小太监已然停止了追逐她的步伐,跪趴在雪地上瑟瑟发抖。
但她依旧没有停,只是一个劲得往前跑着,继续着她计划里的游戏。
直到撞进一股带着龙涎香的温热怀抱里。
女人目光懵懂得撞进一双悲天悯人的眼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