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不想吃的药,可她却故意说的如此俏皮。
又是故意欺辱他么,他心里想着,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遵从她的命令。
执星视线微微下移,停留在拿着汤匙的手上,“娘娘所言,奴才自然遵从。”
眼看着他端着药汤就要喝下去,苏琼光抬手就将药碗,嘴里不停抱怨道:“你笨啊,我说让你喝,你就喝啊。”
可也是个心软的人,他心想。
执星暗色的衣裳已经湿透,温热的黏腻感让他有些不适,可他沉默着看她,不由自主开口道:“奴才是娘娘最忠心的鹰犬,娘娘说的一切奴才都会去做。”
最低等的奴才是没有忠诚的,也许以后善嫔会知晓。
他只是一只饥饿的豺狗,生存迫使他摆出最虔诚的模样。
可如今,善嫔发病时的模样偶尔会浮现在他眼前,那双紧紧拥抱他时颤抖的手臂,以及害怕到胆怯却祈求着望向他的眼神,隐约间他似乎察觉到了她故作嚣张的姿态下潜藏的恐惧。
于是他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果然,他瞧见了善嫔迟疑片刻,方才神色讷讷说道:“你最好是。”
时果惊慌过后反应过来:“主子,可是这药有什么问题?”
苏琼光抿了抿嘴,她不是什么神医,这辈子又没了系统给的金手指,只是凭借这那么一点子直觉而已。
“总觉得这药味古怪,实在是不想喝。”苏琼光看了眼打碎的药碗,此刻她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她如今仅有的便是这一条命,别说是过嘴的东西,便是穿的用的她也会格外注意。
“娘娘可是担心?”
见苏琼光没有说话,执星开口道:“不如找容太医看看,他虽是行事不妥,可瞧着倒不像是有坏心眼的。”
他身上都是药味,此刻跪在一堆药汁里,倒像是被惩罚了一般。
到底是她要拉拢的人,便是驯养也不是这样驯的,于是苏琼光开口道:“起来吧,往后你和时果一样,皆是我信任之人,不必如此卑微行事。”
话既然说到了,接下来也该是要用到他的时候了。
如今她已经是正五品嫔位,按理说应是有六个大宫女三个管事太监,眼下却还是这几个得用的人。
这可不行,无人可用,这吃的用的穿的,若是没有个通晓医理的可信之人在身侧,往后如何能安睡?
半晌过后,苏琼光对执星说道:“如今司礼监掌印太监是谁,你可知道?”
章瑶宫内,梧桐正等着林昭仪回话。
虽是许久不来,可章瑶宫各处摆设变化不大。
终日摆在殿门两侧的两颗青松散发着淡淡的松香,宫殿内的陈设皆是考究,瓷器字画都摆放的整齐有致,而此间最为杂乱的,便是此刻林昭仪面前的那一副尚未完成的画作。
似乎是一副千山飞鸟图,水墨晕染的山色气势澎湃,间或略过天际的飞鸟点点,虽是寥寥几笔,却依然有了空山幽寂满目苍茫的疏离之感。
可见作画之人笔晕深厚。
“那就见见吧。”
良久,女子落在最后一笔,此刻梧桐才发现,这幅墨色里出现了一丛红色的杜鹃花,那满山的寂寥转瞬便化作了多了一抹亮色,整副画作也因这一抹颜色焕发了生机。
于是梧桐赞叹道:“娘娘如今画艺更是精进了,空山幽谷,本是美极,加上这丛杜鹃便如画龙点睛一般,更是精妙了。”
可林昭仪拿起来仔细端详了片刻,转瞬就将这幅画作揉成一团丢在她面前。
“矫揉过甚,真是浪费了一副好画。”
梧桐尴尬着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转身离开。
章瑶宫里的宫女皆进退有度,虽无人喧哗,可梧桐仍能感觉到背后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直到她踏出章瑶殿的大门后,背后的视线方才消失不见。
梧桐松了口气,此刻一直提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
若说嫣妃恶毒,善嫔疯癫,可都不及林昭仪不温不火的问候吓人。
主子手下果然没有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