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消息确认无误,而且连那伶人的身份也一并确认了。
李荣廷将橘子瓣抛起来再用嘴接住,慢慢嚼了,一本正经对金保说:“你问储义他懂个屁,这事不是我说,你还得问我,我最清楚不过……来,给本郎君倒盏你们王府的好茶水来,我同你细细讲。”
金保笑了下,将手中托盘往廊椅上一放,动作麻利地倒了盏茶给李荣廷,“李郎君给细说说。”
李荣廷美美地呷了一口茶,才装模作样道:“你们殿下这毒,解不解的,他不都挺难受吗?”
“啊?解了怎么还难受啊?”金保的眉毛拧的更紧了,“究竟什么毒啊,这么厉害!”
李荣廷憋着笑,继续道:“那小娘子人当初不自己说了嘛,楚地有楚地的规矩。楚人好巫,蛊毒听说过吧,而且看这情况,很大可能还是……”
“什么?”
李荣廷说着说着神神秘秘朝着金保招了招手,金保面色更加凝重起来,往跟前凑了凑,只听他哈哈大笑,道:“情蛊!”
金保自知被他戏弄,懊恼道了声:“李郎君又拿奴婢逗趣儿。”
李荣廷乐够了才敛了笑,说:“金内侍勿怪,我也不尽然是逗你。”说着他往后院的方向一指,“难道你们都没发现吗?”
储义一脸奇怪地看向他,金保也茫然摆首问:“发现什么?”
“发现你们殿下他自己其实也并不着急想解这个毒……”
这边萧啟还和沈仪华对峙着,两个人此时更像是争夺地盘的兽,一个虎视眈眈,一个毫不相让。
萧啟在疼痛中,那只弯弓搭箭遒劲有力的手就按在沈仪华的脖颈间,沈仪华能清晰地感知到蓬勃力量带来的威胁,她不动声色勾手从发髻间取下了一枚发钗,也同样抵住了萧啟。
“倒把这个给忘了!可以啊,小明珠儿,就这么想要你九殿下的命?”
萧啟低低笑着,气息透着疼痛带来的脆弱,但沈仪华清楚,即便已经毒发快两刻钟,但在力量的较量上自己仍不是对手。
“没办法啊。”沈仪华沉静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当初放过了我,那我总不能就这么任由九殿下拧断脖子吧,怎么也得挣扎一下不是。”
“挣扎?”
萧啟当然知道着小狐狸嘴里的话连半个字都信不得。
“明珠儿这张嘴还真是伶牙俐齿!三言两语便能颠倒是非,将自己说的这般可怜是要本王如何呢?从设计接近阿珩,到贾巍之死,再到如今的石家灭门,你精心布了这么大一张网,如何可算得上得偿所愿?”
长钗没入皮肉,渐渐有血迹渗出来,沈仪华冷眸缩了缩,“九殿下没听过一句话么,命绝之人总有他该死的理由,我只不过是搭了把手而已,难道这也有错吗?还是说殿下未在其位便已经盘算着谋其政,胸怀天下爱民如子了?”
“你放肆!”萧啟手上紧了紧,“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无端构陷皇子可是大罪。”
“我说了什么?”沈仪华笑了笑,半晌语气幽幽道:“哦,猜中殿下心事了吗?九殿下敢说自己铤而走险从西境再回长安,当真对那空悬的储君之位没有一点心思,就是回来装孙子的?还是说当年秦嫔娘娘无辜殒命,这个仇,九殿下也能这么忘了?”
秦嫔正是萧啟的母妃。当年她是为缓和藩镇与朝廷的关系自请入宫的,后来以镇安王容岭为首的藩王被朝廷陆续剿灭之后,秦嫔也跟着在后宫殒命了。她的去世是皇室秘辛,知情之人皆被处死,对外只说是意外病逝。其实沈仪华也并不知其内情,但当年萧啟突然被遣往西境,圣人斥其“无君无父”,她听东宫的一众属官猜测大概是与萧啟私下追究自己母妃亡故的原因有关。
触怒萧啟的正是沈仪华的后半句话。
他陡然将面前的女子一拽,竹藤椅侧翻了过去,就在这档口,沈仪华手中用力将发钗朝他颈部的皮肉中刺了进去。
胸口的疼痛已然改过了锐器入肉的痛感,萧啟只觉得颈侧一片温热,下意识手中攥紧了些,但在掌心感受着女子脖颈处那清晰的跳动时,到底没有再用力,只晲着人寒声道:“好啊,明珠儿好孩子,连这个都知道,很好!当年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皆已被处死了,所以明珠儿能告诉本王你背后那个人是谁吗?或者说,将先太子与姑母画像能传递给你的那个人,是谁?”
两个人纠缠在一处,沈仪华仰首望着他,眸子中的仇恨像是熊熊烈焰般烧了起来,整个人都陷入癫狂,一面笑着,一面毫无察觉地掉眼泪。
“我背后?九殿下在说笑吗?”她将那根发钗攥的更紧,压低声音道:“像我这等早该命绝的孤魂野鬼,你说我背后有什么人?早死了!他们早就被朝廷处死了,一个一个的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