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僵持的时候,沈仪华突然对陆宴道:“缇帅能否给我一炷香时间,容我同九殿下说几句话?”
陆宴略一思忖便同意了。
沈仪华仰首望着马上的人,在他的回视中扯了扯他的衣袖,萧啟会意,俯身将她一臂捞起带上马去,随后拨转马头,不再理会在场众人,带着沈仪华离去。
还是和初见时一般,她整个人都纤瘦,单薄的像一道影子,即便现在环在怀中也有种随时都会消散的不真实感。
萧啟将人箍紧了些,一语不发任由马漫无目的往前走着。
沈仪华乖乖靠在他的怀中,面颊蹭着他的胸前的衣料,被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的,带着侵略极强的野性的气味,又冷又硬,跟他这个人一样。但是,是让人安心的。
沈仪华犹豫了下,手从他的披风里面伸进去,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最终还是萧啟率先开口,故作轻松道:“沈娘子兜兜转转铺了这么一个大摊子,将所有人都拉下水,现在这样,是想对本王说什么?或者说,是心中有愧,想要略作弥补?”
一个人如果将全部心思都放在另一个人身上的话,那么她做的一切,他定然不会毫无察觉。阿珩前面来报信的时候,那一瞬间他确实因为紧张忽略了,但方才,就在她劝他放手的时候,他突然就明白了——
她本就是一个做事要做绝的人,身上还有仇恨压着,她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栽倒在小小疏忽上?
既然不可能,那陆宴所言掌握的证据便是她有意透露出去的,为的是接下来更大的计划。
这是她要做成的事情,萧啟没有办法约束她,但是,他不喜欢她就这样一声不吭打算将他撇开,很不喜欢!没良心的小狐狸。
沈仪华原本就没打算瞒过他,只是想着等以后再行解释,却没想到裴珩竟然去报信了,也没有想到他这么快便赶过来。
“殿下,”她轻唤了声,又往他怀里缩了缩,这样温暖,好像有些舍不得了,“抱歉,不能与你同行了。”
还能说什么呢?
不能同行了,就是如此。不止这一次,是从今往后,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侥幸留在人世间的孤魂野鬼,最终是要堕入地狱深渊中去的,放过他是她最后的良心。
出乎意料的,萧啟闻言显得很平静,只是一手按在她的后心,似是要将人揉进自己胸膛中去,“沈娘子跟本王还真是客套,要了两炷香的时间,就是想说这个?就没有别的了吗?”
沈仪华轻笑着,终究没有抬头看他,只说:“总不能拉着儿子造他老子的反,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所以我便不造这孽了。”
“又瞎扯!”萧啟俯首轻吻了下她的额发,说:“还没到那一步,你现在收手,你想做的事情我帮你做,都交给我,总归会为你讨个公道,明珠儿,信我好不好?”
“九殿下啊,”沈仪华轻叹一声,“人生苦短,若是为了几场风流事就将自己交出去,不值得。”
就知道,她这张嘴就是刀子做的,专门用来扎人心的。
“再者,已经无法收手了。”
萧啟又吻了下,唇贴着她的前额,说:“我可以,明珠儿,都交给我,尹春的局势我可以帮你控制住,你忘了?我手里拿着可以调动尹春边防军的旗牌。”
“然后呢?”沈仪华平静说:“然后如何呢?难道你能调兵攻进长安,逼着圣人将当年的案子重审吗?”
萧啟眸中情愫隐忍,“我不知这个意思,我是说……”
“我知道的想说什么,”沈仪华打断道:“你来这边之前便计划好了要将东南局势稳定下来,而且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这一点你虽然做到了,但是尹春的边防军现在吃的还是朝廷的救济粮,朝廷的旗牌号令也总有不管用的一日。吃不饱穿不暖谁跟着你打仗,这么简单的道理,九殿下应该明白的,所以,听我的,留下来,做好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