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毒 (第2/2页)
萧啟爽朗笑起来,吐息贴着沈仪华的耳际过去,带着那股冷冽的松木香,轻松道:“容不容易的,沈小娘子不也深有体会吗?本王想,明珠蒙尘的感觉比我装孙子的感觉也好不到哪去。”
夜风动了起来,迎着沈仪华的脸而劈过来,还带着冬日未消退的寒意。她沉默着没有接话,却听萧啟又道:“你说是不是?明珠儿。”
沈仪华倏地扭头,萧啟不知什么时候解下了自己的披风,趁这空当将她兜头盖脸地裹了起来。沈仪华抬手就要抓,却被箍得死死的,低沉的声音在疾驰的夜风中带上了些喑哑,语气却凶得很:“乖一些,别总乱……蹭。”
萧啟堂而皇之地将沈仪华带回了王府,在正门口勒马停住,像是早有准备,金保提着灯笼,带着一众下人迎了上来。
阵仗闹得挺大,左右两座王府的门房都惊动了。楚王府那边的门房还特意过来请了个安,趁机偷眼在萧啟怀中那个被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上打量。
萧啟原本没有打算带沈仪华回王府的,但行到一半又改了主意,或许也是受到了那句“明珠蒙尘”的影响,总觉得好好一个娇美人儿带着一身血腥味不是个事。
他自然也察觉了楚王府这门房的视线,听那这人嬉笑问:“魏王殿下这是从哪家的宴会上来的,怎么还带个人来?”
萧啟跟那喝高了似的,醉态毕显,长臂揽了身边明显不情不愿的人,浪荡笑着道:“你问谁?这美人儿吗?街上捡来的。”
门房也知道这混子素来不干人事,都是花街柳巷的常客,掳个女子回府着实没什么稀奇,遂虚情假意恭维了两句便拱手道辞了。
萧啟大笑,虚揽着人往里走,及进了大门拐过照壁,才捉住沈仪华的手,带着搓了一把被什么东西扎的刺痛的小臂。
“本王这么大排场请你来府上做客,方才是迫不得已应付那人两句,也没怎么冒犯你吧,你就这么下死手对我?拿什么东西扎的?毒针?”
沈仪华任由他掰开手检查,很是无辜,“九殿下到底做了多少亏心事,才会杯弓蛇影,稍有点动静就觉得是别人要害你。”
“亏心事没做几件,但架不住本王胆小啊,从小就活的担惊受怕的,习惯了。”
眼见着自家殿下将这女子带回了府上,金保想起上次殿下还亲口对裴世子说这女子不是好人的话,心里有点不对味儿。他带着人跟在身后,抬眼,一高一低,一魁梧一纤瘦,两道影子便撞在眼睛里。
走了一段,金保眼睁睁看着萧啟将人往自己寝殿的方向带,突然懵了——这进展是不是有些过于快了?再看他家殿下俯首与这女子交谈的样子,他总觉得此时眼前的画面和戏曲里面那幽王烽火戏诸侯的场景没差。
萧啟就这么攥着手将人带到了自己寝殿中,随后唤人送了热水来。他歪歪斜斜倚在靠窗的榻上,眼神很刻意地上下打量了沈仪华一眼,道:“脱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刚才还漫不经心打量着殿中陈列的人一个眼刀飞了过来,如有实质般恨不得下一刻在他身上刀几个血窟窿。
“找死?”沈仪话淡淡问了句。
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大反应,萧啟莫名有些愉悦,意味深长地笑道:“本王不过是看你刮那石复,血污弄脏了衣袍,让你去沐浴而已。沈小娘子想到哪里去了?”
沈仪话盯了他一瞬,旋即冷笑道:“妾能想到哪里去呢?毕竟九殿下……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妾想,殿下就能么?”
远远地金保退出去后,只听见身后的殿门在背后“哐当”一声,动静很大地被磕上了——这未免也太着急了些,跟那戏本子上的情景更像了。
金保一路上胡思乱想着,转去了后院。
王府一向因为萧啟不大喜欢侍女近身伺候,寝殿也只有几个内监答应着,眼下殿下带了女子来,只有内监指定是不成,所以他只好亲自过去挑了几个侍女。谁知领着人到了门口,才发现他家殿下竟然没在殿中,而是门神一般负手立在那。
方才不是挺急的?金保有点没搞清楚情况,笑问道:“殿下怎么不进去?”
怎么不进去?这话问得好!他本来好心好意让人去洗个澡,别带着一身血腥味女罗刹似的乱晃。谁知好心没好报,人不领情不说,看他的眼神鄙夷中还夹杂着嘲弄,整得他好像个色中饿鬼似的!萧啟没好气道:“没什么,本王就乐意在这站着。”
他不愿提这个,目露疑惑扫向金保身后,金保赶紧解释道:“您前面不是唤人送水沐浴么,奴婢想着让她们伺候着可能方便些。”
萧啟免了侍女的行礼,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进去,随后叫住金保:“一会儿让人送些衣裙首饰过来。”
金保看了看自家殿下,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寝殿,应了声是,但脚下并没有动,等了少许,又忖着问:“不知这月奴娘子喜欢什么款式?”
萧啟想起玄袍上的银纹还有那晚坐在树上荡荡悠悠晃在他眼前的绣鞋,说:“就照她那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