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敢吗?和一个被诛满门的罪臣之女勾结在一起——”她没有再说下去,嗤笑了声,凑近,柔软的唇贴上他的耳际,声音轻的叹息一般,说:“倘若今日运粮的船在这里翻了,明日锦衣卫就会查封魏王府。结党,谋逆,九殿下,怕不怕?”
音落,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夜很静,风声都听得清晰,还有船身擦过芦苇的飒飒之声。
突然萧啟脸色一变,就在几支羽箭破窗而入的瞬间,他一手挥灭了桌上的灯烛,带着沈仪华从椅子上翻滚到了地板上,船舱内瞬时陷入一片黑暗。
萧啟仿佛早有准备,在这寂静的瞬间里,沈仪华的目光放在从窗边一闪而过的黑影上。她的手缓缓摸上来,继而从萧啟的腰间抽出匕首。
不知是否是因为想到他前面说的有他在轮不到自己握刀的话,沈仪华笑了下,将匕首交到他手中,随后两指在他手臂上敲了敲。
萧啟立马会意,左侧,两个人。他用气音贴着沈仪华的耳朵夸了句:“好孩子。”
果然如萧啟所料,前面的羽箭是为了掩护刺客登船。后面的船上并没有信号传来,刺客是直奔他们来的,准确地说,是直奔他来的。
随行侍卫们已经得了他的嘱咐,这个时候粮比人重要,即便是听见了首船上的异动,他们也不得擅自行动。
随着脚步声的迫近,萧啟一手撑着地板,渐渐松开沈仪华,用脚将一柄短刀缓缓往上勾。未几,窗扇一晃,一道黑影率先闪了进来。萧啟在这一瞬借着窗外弦月微光看清了来者手中的武器——是一柄环首钢刀。
刺客显然已经洞悉了他们的所在,钢刀又狠又稳,迎面直直劈过来。电光火石间,萧啟手掌在地板上重重一拍,身子一跃而起,左手朝刺客身后的窗口掷出匕首的同时,右手握着短刀抵住了刺客的钢刃,略一喘息,一脚将人连带着雕花木板门都踹飞了出去。
窗外一声闷哼,但很快又有嘈乱的脚步声传来,大约六七个人。
迎着刀剑出鞘的声音,萧啟握住了短刀往出走,一边还不忘将刚站起身的沈仪华按坐在了椅子上,“乖点,等等我?”
“好啊。”沈仪华笑了声:“九殿下快着些。”
“啧,又催,”黑暗中萧啟也勾着唇笑,“别着急。”
寂静的暗夜将甲板上的打斗声衬得愈发激烈,沈仪华没有再点亮灯烛,翘着脚舒舒服服窝进了椅子中,一下一下慢悠悠晃着。
对方来人并不多,但实力不弱,个个都算得上高手。萧啟与他们缠斗在一起,虽不至于落了下风,但也被纠缠的死死的,一时半会脱身也不容易。
沈仪华安安静静看着,一声不出,当然也没有出手的打算。
在解决了为首的两人之后,萧啟显然没有耐心和他们再周旋,移形换步,刀刃对准面前的两人横劈过去。
刺客似乎并未料到萧啟方才应付他们还保留了实力,眼下看着两颗人头齐刷刷落地,剩下的三人也有些愣住了,左侧那位更是执着刀硬生生被萧啟的刀锋逼落进了水里。
在顺手解决完右侧两人后,他才不紧不慢地说:“回去告诉你主子,最好替本王将这撞坏门板的钱赔了。”
半晌,水里连一丝响动也没有。沈仪华笑出声来:“看来是要九殿下自掏腰包了。”
她懒懒撑身起来,划亮一支烛火,将案上的小灯点亮了。萧啟稳步进来,俊朗的眉眼笼在昏黄的光晕中,将方才打斗时弄倒的椅子扶起来坐下,一壁擦拭着刀,一壁问:“如何?九殿下还行吗?”
沈仪华脚尖挑了挑他的一节袍角,拿腔拿调地说:“就……尚可。”
“只是尚可吗?”
沈仪华笑而不语,对着在窗口探头探脑的小侍女招了招手。
小侍女明显惊魂未定,端水进来的时候还是一脸惶恐,舱中略显凌乱,她正准备收拾就听沈仪华说:“这里不用你伺候了,找个地方休息去吧。”
待侍女退下,萧啟缓缓将刀擦拭干净,盥了手,抬袖闻了闻,又嫌弃身上气味不好,干脆将外袍扯下丢了出去。
“带了几只香饼,在妆台的小屉子里。”
沈仪华往床榻后面一指,萧啟便转过去取了。她瞥一眼木屑横飞的门,又瞥一眼忙着在她的妆台旁边翻找的人,很不满地问:“不解决一下吗?”
萧啟拿了东西转头看过来,有些无奈道:“委屈我明珠儿了,睡吧,九殿下替你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