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保急了,知道再这么等下去不是个事,外面那些人前面还只是低声抱怨,现在听着已经闹哄哄快嚷了起来,他紧忙拦住沈仪华,说:“依沈娘子所言,奴婢这就下去准备,但还请沈娘子不要坏了殿下的计划才好。”
沈仪华不置可否,等金保下去后她唤了小侍女近前,吩咐了几句,便立在窗前看着。
小侍女得了吩咐,从暖阁后面绕过去,穿过垂花门,才到前堂,打开门走出去,对着几位立在廊下的大人们福身行了礼道:“诸位大人辛苦,堂上摆了饭食,还请入内就坐。”
几人都没怎么客气,实在是因为站的够久了,冻的也够久了。
未几,金保领着人将席面陆续摆了上来,但让他们不解的是打从进来后就一直没有看到萧啟的影子,心中不由纳罕,不知道这纨绔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
宴席摆上了,几位饥肠辘辘的人却只能面面相觑,因为设宴的人不露面。
“就没有这样侮辱人的!你们不吃,我吃!”
眼看着饭菜放冷,熊成用终于忍不住,带着抽刀的气势拿起筷子,两三小碟肉菜拨到一碗里面,端起就吃。其他人看着,也犹犹豫豫陆续拿起了筷子。
沈仪华立在垂帘后面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忖着时机差不多了,方抬手戴好面纱,揣着手款款走了出来。
“辛苦几位大人久等了。”她在众人的目光中坦然行礼,随后解释道:“九殿下醉酒未醒,妾这厢替他向诸位大人赔个不是,大人们公务辛苦,妾已经让人备了酒菜,大人们吃好喝好。”
这女子不出来说话还好,一说话就像是往起来的火上浇了滚油。
这算什么?
这几日众人也都知道了,此女子一非命妇,二非侍妾,甚至连王府中人都算不上,说穿了就是萧啟在烟花地结识的粉头而已,一朝得了宠却不知斤两,抛头露面出来替萧啟设宴招待朝廷命官。
果然,话音刚落,熊成用便“啪”的声重重将筷子拍在了案上,厉声叱骂道:“贱人焉敢如此折辱我等!”
“贱人?”沈仪华笑意不减,扭头看过去,温声问:“大人说谁?”
金保跟在沈仪华身边被惊出一身冷汗,心中暗悔方才一时鬼迷心窍怎么就答应配合她的提议,眼下看这情形也比方才让这些人在廊下站着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
他勉强扯出一抹笑意,从侍女手中接过酒水端去熊成用的桌案前,单膝跪下,边斟酒边打圆场。
“还请总兵大人莫怪,这宴席是我们殿□□恤诸位连日来的辛苦,这才让人摆的,也是有心犒劳诸位的意思,只是殿下前面饮了些酒,这会实在起不来了,所以才让……”
熊成用又气又恨,想到萧啟来尹春之后这些时日的作为,又想到受灾的百姓和连日奔波官兵们,他是在无法抑制心中怒火,抬手打断金保的话,指着沈仪华道:“贱人有此问,可知廉耻否?”
坐在他下首处的是户部一位叫吴庸的侍郎,借机说:“熊总兵消消气,这位可是魏王殿下的人。”
这话效果县显著,果然熊成用越加火大,高声道:“金内侍,请魏王殿下出来,臣有事禀报!”
金保简直肝胆俱颤快要哭出来,“殿下确实酒醉未醒,这个时候实在不好打扰他。”
“不好打扰么?”熊成用说:“魏王殿下是奉了皇命前来赈灾的,我等亦是来向他禀报灾情事宜的,不知这‘打扰’二字从何说起?”
金保还欲说什么就被熊成用一臂挥开了,“阉人岂敢无礼!”
金保手中还捧着酒盏,被这一下,酒水洒落在了桌案上。他再怎么也是萧啟身边的内侍,此举羞辱他倒还在其次,主要是结结实实打了萧啟的脸。
金保也不依了,将酒盏往案上一掷,站起身来,道:“总兵大人好大的官威,阉人再怎么也是伺候殿下的阉人,不是伺候你熊总兵的,还请总兵莫要僭越才好。”
沈仪华走过去,从案上拾起来那个酒盏来,捏在手中端详着,淡声说:“知道的呢,说总兵大人是治水的,不知道还以为您救了好些个时日的火呢。要禀事情便禀事情,这么凶神恶煞的做什么?都说了九殿下酒醉歇下了,有什么事情,您和其他众位大人商议着写个本子呈上来不就成了嘛。连妾这等贱人都知道,做事情呢还是要懂得变通的,总兵大人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