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鸿威站在浪尖,遥看黑龙与伏藏神君的搏杀。他道心冷漠,一道走马观花的记忆掠过,他几乎震撼于自己所造成的无边杀戮。
当然只是几乎,作为虔诚的求道者他知道这些都是代价,而自己泛起的悲悯和后悔之类的情感也是不值一提的心魔,是韩柏攻击自己的手段。
正如之前的蠡山之战,韩柏以玄妙之法将自己的遗憾化生为心魔,动摇自己的心神意志,企图摧毁自己的修为根基。
当时自己修为逊韩柏一筹,不小心着了其道。然而此刻大家都是金纹塑神,乃是世间绝顶的强者,这些手段便难起什么作用。
神意对垒,花哨绚丽,很难分出高下。什么百鬼夜行,赏善罚恶都是虚的,绝难伤到塑神者分毫,毕竟修行到了这一步,修士的意志已经坚不可摧。
终究要回归最原始的搏杀!
陈鸿威狭长的双眼泛出森森的冷意。
此时黑龙往水里一钻,借水势压制火焰,然后往上一跃,竟与寄托的巨鳄分离,如箭狂飙遁入了空中倒悬的“海市蜃楼”-冥府道场之内。
这个导致数以百万计的百姓惨死的罪魁祸首的出现让冥府无数怨魂齐齐一震,血红的眼睛望向它,脸上皆露出疯狂之色,纷纷尖啸着向它冲来。
黑龙嗤之以鼻,这些东西本是溺亡者临终怨气所化,连灵性都不是,更够不上神意道场,就像苍蝇一般的无用东西。若是平常,喷口气就可让它们魂飞魄散。只是此刻被伏藏神君的异火烧身,不得不以大半力量去压制,才有点烦不胜烦。
黑龙赶紧吐了一口冰冷的气息,如烟如雾,喷得怨魂们悉悉落地化作青烟消散,但是怨魂源源不绝,如扑火飞蛾一般宁死也要咬黑龙一口。
黑龙自是不惧的,不过蓦然间身体一沉,一个发烫的东西爬上了它身体七寸处。
回首一看,只见得一个粉雕玉砌的孩子双手正扒开坚韧的龙皮上,分开血肉,扯上它的要害之处-龙筋。
这孩子头扎冲天辫,身穿红肚兜,脖子上挂一个金色项圈,脚上踩两朵红色莲花状的业火。
他一副天真无邪地朝黑龙露出笑容,牙齿透露瘆人的白光。
原来是伏藏神君已经从肉球里重新化生,这一次融合了天人之力,长得更似真人了。
“好漂亮的一条小泥鳅,将你的筋你的皮送给我耍吧!”他大声嚷道。
嗷!
黑龙拼命甩着身子却始终甩不开这个命中注定的克星,只能绝望呻吟。
陈鸿威瞥了一眼黑龙,没有任何加持更多力量的意思。
他只需要黑龙拖住伏藏神君天人化生的力量,如此韩柏就只有玄天道神与玄元上帝两道神意可用,回归金纹塑神的正常境界,如此就有搏杀的机会。
“杀了韩柏,冥府道场演化的支柱便断了,天人机缘便会落在我们身上!
司马开元,你到底要藏拙到什么时候?难道要眼看着韩柏彻彻底底毁了天人力量才后悔莫及吗?!”陈鸿威高呼。
他脚下大浪涌起,升腾到高空,往风雨桥扑下,就如一座高山镇向那个中年道人。
奇香修士终究还是得以凭手底下的功夫争胜。
他一掌日一掌月,昼夜往复,如手执太极把持阴阳的天神一般轰向苏。狂风骤雨在他掌风之下飞射,发出道道尖锐刺耳的呼啸。
“吾道之所向,虽九死其犹未悔!”
……
天上鹰首发出一声戾鸣,挥散虹光,转身一闪便落回勤政殿端坐龙椅的皇帝身上。
司马开元睁眼,先扫了一遍空空的大殿,目光在张绝剑的尸身顿了一顿,再是漠然看往殿外风雨桥上的中年道人身影。
他轰然起身,冕冠珠帘振荡,龙袍的五爪金龙像活了,不断游走咆哮。他一步跨出就越过了千丈距离。
呵!
张口重重喝一声如苍龙吐息,龙象齐鸣。司马开元握拳屈肘如拉弓,一拳打向苏。
他身上泛出赤色的火焰,赤血神焰重重涌起,化作一片耀眼的光明。拳头处煞气万丈,无尽的光明蜂拥而出,干热的大风漫卷。
“朕乃人主,朕即天下!”
“赤血神焰,神鬼辟易!”
大光明道场!
赤月升天,无限的光明在洪水翻涌之中刺破狂波怒浪,席卷整个天地。
陈鸿威,司马开元,洪水三方侵袭,气势汹汹,苏那挺直如标枪的身躯也似要被折弯。
人力有时穷,大势不可违!
天命如此,奈若何?
水花飞溅在身上,水汽缠绕道冠散落的发丝之间,苏抬目,道袍猎猎作响,瞳孔里映着陈鸿威飞扑的身影,双目不由泛起厉光。
他向前踏步,迎着那汹涌澎湃的大浪,左手虚握成持印状,对陈鸿威直接就是硬拼一招。
“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翻天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