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嘉欣不明白,她是娘亲生的,大哥是赵姨娘生的,二哥是孙姨娘生的,她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两个哥哥对她都很好,姨娘们与娘亲的关系也很好,从小到大,大家都很快乐。她不明白为什么太子妃娘娘一定要除去枳实,就因为殿下对她与别人不一样吗?可是不论如何,她都是太子妃啊,没有人会撼动她的位置,枳实她......其实从进府那日开始就没做过什么伤害大家的事,反倒是她们一次次的步步相逼。
枳实没看出她心中的顾虑,心思全放在了她话中的另一处,她皱眉,“你说现在满城沸沸扬扬传的都是谢逸琪的事,怎么会这样?”
她是叮嘱那个小女孩适当时机在城中将此时传播出去,但因顾及到事情刚发生太子府一定会派人盯住她们。所以按照她们的计划,应该还有几天才是啊。
苏嘉欣无语地瞥了她一眼,活像看个乡巴佬,“你怎么这么蠢啊,都城里盯着咱们的眼睛那么多,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传的天花乱坠,更何况是一个这么劲爆的消息,人言可畏啊。”
竟然是这样。枳实咬着嘴唇忽然想到昨夜他的话,她有些犹豫地问道:“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很大吗?”
“她?”苏嘉欣疑惑地歪了歪头,忽然看到她低落的模样,顿时了然,“原来你说殿下啊,自然大啦,咱们府可是被扣了一年的俸禄呢。不仅这个,我还听二哥说殿下在大殿内被陛下大骂了一顿,说他连个太子府都治理不好,如何做好储君的位置。当时我二哥都怀疑陛下是想废太子了,我这话只和你说,你可千万别往外面传啊。我还听说啊,好多本来殿下志在必得的,现在都被分给了三皇子和十皇子......”
枳实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了,耳边只有她的陛下想要废太子。她没有想到那件事会对他的影响那么大。她懂他的执念,懂他的野心,更懂那种期望触手可及却被扑灭的跌落感。
她不禁苦笑,她们以为的恩爱原来都是假象,她们早在不知不觉中用自己的方式将彼此推的更远了。
“陛下,他想要废太子?”她的声音很低,低到如果不是苏嘉欣清楚地看到她嘴巴的开合,都会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她眨巴着眼睛,心中有些困惑,枳实这个人说实话她接触的其实并不多,对她的了解都是从每次时间不长的对峙中得到。但即便如此她也能够看出对方的淡然与从容。那双眼睛里的东西并不多,却那么有神采,她的身上仿佛带着光芒,吸引着人一直去探寻。
可是如今,那双眼睛似乎黯淡了一些。她大概猜出一些原因,却又显得不真切。她摆正身子目光坚定的看着枳实,“没有,这不过是二哥的猜想罢了。可帝王的心思哪里又是他们这些臣子能摸透的呢,那要我还说殿下这么多年都深得陛下欢心,陛下才舍不得呢。你——”
她咬着娇艳的红唇,有些欲言又止,“你不用自责,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不是她的错吗?
枳实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对李梓申造成的影响她不知道是对的还是错的,可有一点她却清楚的明白着。那就是即使再来一次她依旧会选择这么做,是不是真的想李梓申说的那样,自己就是这样一个狠毒的人。
如果真的能够重新选择,那就让一切回到最开始的那一天,她不再要雪莲,她也不再要平淡生活中获得的名叫阿凉的欢乐。
如果真的能够重新选择,她不要再救下那个人。
“我有些累了,你们请回吧。”她沙哑的嗓音,缓缓开口,浑身的酸痛以及昏涨的思绪已经让她没有精力再去应对任何人。
“啊?”苏嘉欣没想到方才还聊的好好的,现在就这么突然的下了逐客令,她也是有小脾气的,本就自以为低三下四的讨好一个原先相互讨厌的人就已经够丢脸了,没想到人家还不领情,这下是越想越觉得委屈,“你明明都睡了一整天了,怎么可能还会累,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要赶我走。”
如果她还像之前那般霸道,枳实会毫不犹豫地说是。可自己分明感受到她的善意,而的确也因为她自己填饱了肚子,也许还有个连她也不愿意承认的理由,现在的她,真的很需要一个像苏嘉欣这样的人在耳边喋喋不休地吵着,闹着。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尽快将李梓申从心里挤出去。
“我是真的累了,并不是想赶你走。”她难得对闹脾气的苏嘉欣好言好语,说完她停顿了片刻,疲惫的神色中露出一丝温情,“如果你想的话,随时都可以过来,但今天我真的要休息了。”
“真的吗?”苏嘉欣有些欣喜地站了起来,却又疑心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见她赞许地点了头,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好,那说好了,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
枳实微微点头,待到小秋将所有东西都收回盒子中去后,二人走到门口,苏嘉欣忽然转身,看着坐在桌前一动不动的枳实,忽然说道:“你屋内要常点着灯,不然屋里黑漆漆的,人很容易丢失自我的。”
枳实有些意外地抬了头,见她叉着腰一副教训不听话孩子的模样,“我不知道你和殿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不论出了什么事情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你看我,从前殿下不喜欢我我就天天寻死觅活,可现在不也照样过的好好的。而且我觉得你真的很厉害,居然能狠狠地教训了太子妃一顿,虽然我之前很讨厌你,但我现在很佩服你。所以,你也赶快好起来吧。”
苏嘉欣说的慷慨激昂,末了还补充一句:“我走了,我还会再来的!”
屋内的烛灯全被小秋点上了,明亮一片,许久之后,其中才传出一声悠悠地长叹。
苏嘉欣说她回来真不是一句虚话,第二天枳实好不容易才觉得能够安稳一天,可到了晚上房门又被咚咚得拍个不停了,甚至还不等她说话门就别猛地推开了。
苏嘉欣一袭水蓝色的罗裙,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乌黑的长发高挽成髻,插了一支金步摇。她一进屋就左顾右盼地看着枳实,见她还坐在床沿上,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你在屋里啊,我在外面喊了那么多声你怎么不说话呀!”
枳实见她心情也好了些,“真的是没听到,抱歉抱歉。”
“哼,抱歉有什么用,我要你今天陪我出去!”苏嘉欣娇嗔一声,一声令下就要拉着枳实往外走。
“今天?”枳实向外看了一眼,虽说现在天色还没黑下去,但也确实不早了,现在出去作甚。
苏嘉欣一眼看出她的顾虑,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摇晃着撒娇,“今天有灯会,本来我可是有人陪的,谁叫你昨个儿难受成那样,为了哄你开心我可是爽了别人的约。我不管,你就陪我去嘛!”
已经好久没人这样抱着自己撒娇了,枳实露出这几日第一此发自内心真切的笑,她轻刮了一下苏嘉欣的鼻子,笑道:“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