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承认了。那你不妨再承认承认,这个药你究竟是想害谢逸琪,还是想要害我!”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纵使从前父皇再怎么逼迫他,他都可以骗自己说父辈的仇恨就让他在这里中止,可事到如今,他再也没有办法骗自己。
“不是,不是这样的!”枳实失声喊道。
她想说她知道向来都是谢逸琪到房找李梓申,而李梓申却很少到东裕院去。她想说她知道,所以确信这个毒不会伤害到李梓申的。她想告诉他这个香囊不与安神香一同使用时,是真的能缓解不安的,她想说她注意到他每日头痛,她想说......
可接触到他那双愤怒而冰寒的黑色眸子时,她所有的辩驳全部变成了苍白,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呆滞的看着李梓申。
李梓申的眼睛微眯了一下,偏偏在这种时候,在他最需要将军府势力的时候,她让谢逸琪名声大落,从昨日到今日已经有许多关于太子失德,太子妃恶毒的话传到他的耳朵里,他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些话会变本加厉的传到父皇耳中。“枳实,我从前就该知道你多聪明啊。一箭双雕,既报复了谢逸琪,又陷太子府于不义之境地。你这么有心计,这么有手段,我是不是该怀疑你想报复的究竟是谢逸琪,还是我!”
他充满质问的话语,简直是吼了出来,犹如一记闷棍狠狠地砸在枳实的脑袋上,她眼前阵阵发晕,简直就要昏死过去。
“李梓申,你,你说我想报复你?我有什么要报复的?是我一步一步把你从雪山上拖回来的,是我无怨无悔的努力救活你的,我是把你留下来你才不致于无家可归的!现在你说我要报复你,你说这话的时候你难道不会心虚吗!”
她嘶声力竭地冲他吼道,像是要将自己所有的委屈和不满都吼叫出来。她眼眶已经红了一圈,像是随时会滴出眼泪来。
“够了,别再提从前的事了!”李梓申厉声,眼中满是不虞,“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雪山,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让我失利,你究竟,是在帮谁对付我。”
枳实的心脏仿佛被什么猛然揪紧了,窒息的感觉让她呼吸困难。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着李梓申,眼眶中蓄满了晶莹的泪水。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释,他觉得今天自己对谢逸琪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拖太子下水,他觉得自己再帮着别人害他。
枳实用力咽下喉咙中的腥甜,有种名为肝肠寸断的疼痛在胸腔中翻涌,她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目光越过他看向身后,却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与迷茫。她的心在抽搐,一股锥心刺骨的疼痛从脚底板直窜上头顶。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着。
“李梓申,我有多少个机会能杀掉你,我曾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杀死你,我做了吗?”她已经没有力气嘶吼,一切的解释都成了徒劳,他说他不信她,他说她的接近是蓄谋已久,刻意为之。
枳实已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了,他们曾因为信任问题吵过,闹过。她私以为龃龉间的争执是可以化解误会的,却发现他们之间已经隔阂重重。
“李梓申,如果我真的想杀你,我不用等到现在,我不用还搭上自己。”
李梓申的心脏狠狠地抽动,他执拗地将人困在自己臂弯之间,狠声道:“怎么,你后悔搭上自己了。那真是太可惜了,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一夜枳实睡得并不安稳,李梓申发狠地将她圈住,狂烈地禁锢让她觉得连呼吸都成了一种奢侈。这种窒息般的绝望让她无法平静,知道后半夜才沉沉睡去。待听到怀中的人儿均匀的呼吸声,李梓申才松开箍着她的双手,他的脸上露出疲惫的表情。
今日早朝赵岩一群人就昨日一事大做章,说的尽是他太子失德,风气不正才会闹出这样的事情。父皇最近本就因枳实的事情对他不满,如今又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当即降罪扣了太子府一年的俸禄,更是禁了谢逸琪一年的足。近些日子谢逸琪与多家姑娘相处甚欢,可偏偏这个时候被禁足,只怕之前做的努力又是付诸东流了。不仅如此,就连面见使臣的实物也交给了老三来办,若再不想办法逆转乾坤,只怕是要出大事。
因为睡得并不安稳,枳实很早就醒了过来,昨晚哭的厉害,经过一晚眼睛有些红肿,睁开时都有些费劲。
她想要伸手揉眼却发现全身被拥的紧紧的,丝毫动弹不得。昨夜的记忆瞬间袭卷而至,心猛地漏跳了几拍。
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李梓申正盯着她,他的瞳孔黝黑深邃,眼神幽暗如墨,让她一时之间分辨不出他眼中是什么情绪。
“放开我。”枳实咬牙,挣扎着要离开。
李梓申这回倒是老老实实地松了手,他眼眸幽暗地盯了枳实好一会儿,才坐起身子悠悠开口,“几日后是我阿姐的生辰,你跟我一起去。”
“我不去。”那边话音刚落,枳实就迅速拒绝。
“你必须去。”李梓申不容反抗的命令。
“凭什么,你身边的人我一个都不想再认识。”
枳实这话说完,屋内忽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良久之后,李梓申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拜你所赐,太子妃被禁了足,你就需要负责。此外,我阿姐想要见你,你最好安分些。”
枳实冷笑,“怎么,你害怕我连你阿姐也要伤害?这么害怕的话,干脆就别带我去啊。”
她不知道这话又是触到了他的哪道逆鳞,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他这人可真会装,明明那么容易就生气,还总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贤德仁厚、宽厚大度的模样,他到底是怎么忍耐下来的?
枳实的话刚刚说完,李梓申的唇角便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她不想再理会李梓申,掀开被褥准备起床穿衣服。
李梓申突然一把扯住她的胳膊,眼中透出冰冷的寒光,“我警告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说完他甩开她,径直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枳实下床戴上那枚玉坠,低声呢喃道:“恐怕这次,又要不如你愿了。”
当天夜晚,枳实只带了所有银两,偷溜出了猗芳院。她笃定李梓申清楚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再去问诊,也就不会再有所放任。她轻车熟路地爬上了树,果然警戒比从前要多了。
她抱住树干,咬了咬牙一直等到半夜才抓住时机,迅速跳了下去。
今晚,她要离开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