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静除了刚开始的震惊愤怒,现在心中完全只觉这人可笑、愚蠢至极。

周渡不为所动:“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不是我的血脉那是谁的血脉。”

他和姜静一样,只觉得这人精神不太正常,为了钱竟什么胡话都说的出口。

男人:“大人您别急,您先听我把话说完,我刚刚的意思是现在的周家大姑娘不是您和夫人的血脉。”

“您和夫人的女儿另有其人。”

姜静手重重拍了下桌子:“荒唐!”

这人的话语简直荒唐至极,姜静心中怒不可遏,压着怒火的对一旁的下人道:“来人,把我给他撵出去,不,报官,还要将这人拉去报官!”

姜静当真是被这人气糊涂了,竟忘了自己的夫君就是掌管刑狱的三品官员。

周渡声音也冷了下来:“你可知你刚刚那番话能让你在牢狱里待一辈子!”

男人虽说胆大、无赖,但此时望着二人阴沉的面容,还是被吓软了腿,但一想到自己说的话都是真的,他心中的害怕又缓了几许,他故作镇定道:“大人和夫人还记得十六年前在寺庙庙门口绊倒,无奈之下在寺庙内生子的事吗。”

那件事他们当然还记得,姜静心中惊疑他为什么知道这件事,毕竟知道当时那件事的,除了她和夫君以及随身伺候的婢女外就只剩一个为她接生的妇人和寺庙的主持。

婢女跟周府是签了死契的自不敢到处乱说,寺庙主持是出家人向来不打诳语,想必也不会到处乱说的,最后只剩下那个妇人,虽说那个妇人为她接生了安安,但因为事发突然,那妇人匆匆接生、匆匆离去,她也没来得及告诉她自己的身份,所以即使妇人将这件事说出去,旁人也不会知道当事人是谁的,所以,这人到底是如何得知当时的事情的!

姜静惊疑着目光望向周渡,周渡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但心中却一沉。

他面上不动声色道:“这件事你知道倒也不足为奇。”

男人似乎看穿了周渡的试探,嘿嘿一笑:“周大人,你是不是记错了,那天,除了您和夫人以及您们带去的婢女,就只剩一个为夫人接生的妇人和寺庙主持了,哦,不对,准确的来说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当时绊倒夫人您的我。”

周渡见他将那天的事道了个清楚,心中一凛,但面上却不以为然:“这事若有心的人想知道,不难。”

男人现在也不想跟他们争辩,他把事实说出来,他们信与不信不关他的事,他还急着拿这笔钱去还赌债,换自己的命呢!

“大人,我也不跟您们兜圈子,当时绊倒夫人是那个为夫人接生的妇人拿钱指使我的,她还叫我盯着大人和夫人的行踪,一有动向就告诉她,所以那天在寺庙发生的一切才会那么巧和那么的顺理成章。”

“本以为那妇人跟你们有仇才叫我绊倒当时还在怀孕的夫人,当时我该做的都做了,可就在走之前,我因好奇,戳开了夫人生孩子那间屋子的窗户纸,就亲眼见到那妇人为夫人接生好孩子后,从她带进去的提篮里抱出了一个孩子,放在夫人身边,而大人您和夫人的孩子则被喂了药装进了提篮。”

看着此人一张一合、粗糙脏污的嘴,姜静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原以为这人只是为了钱胆大妄为、胡说八道,没曾想这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她深吸了两口气,但还是没忍住,大怒着将手边的水杯掷向他:“来人,将此人给我绑了!”

男人惊了一跳,看出她是不信他的话并且还因他的实话震怒了起来,害怕的向后退了几步,连忙道:“若您们不信的话,可以去东边那条街市去看一看,你们的亲生女儿就在那卖鱼呢,等您们见到她后,心中的所有疑虑都会消除的。”

眼见旁边的下人就要过来绑他,他连忙闪躲着,他可不能真被绑了去,他现下有了这么多的钱,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更何况好死不如赖活着,他还没活够呢。

一时又急又怕的望着周渡:“大人,若我所言有一句虚假,让我不得好死,来世也不能转世为人,只能做个任人随意宰杀的畜生,日日处在恐惧、惊惶中不得安宁!”

电光火石间,周渡摆了摆手,下人也停住了要去绑男人的动作。

姜静却因此不满了起来:“夫君,你当真信了这人的鬼话?宁愿相信一个低贱的卖鱼女是我们的女儿也不愿相信懂事、聪颖的安安是我们的女儿!”

周渡却没回答他的话,而是望着男人道:“你怎知那卖鱼的姑娘是我的女儿?”

听到这话,男人觉得他说的话周渡至少信了一分,他忙忙道:“当时那妇人将您的亲生女儿......”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姜静厉声打断:“我的女儿只有安安,若你再这么胡言乱语,就休怪我不让你活着走出这周府了。”

男人吓的缩了一下,再开口已谨慎用词:“当时那妇人将孩子换走后,我跟在她身后看她把孩子扔在了街巷转角处的剩菜堆里,那时正值雪天,没一会儿孩子就被冻的青紫交加要没气了,后面是一对夫妇将孩子捡了回去,那孩子才活下来的。”

“后来我打听了下那对夫妇的身份,是清水村的百姓,男的是打鱼的叫冬海,女的是卖鱼的叫吕清,后来他们又生了一个儿子叫冬多虾,哦,对了,他们捡回去的那个孩子叫冬多鱼,现在也是个卖鱼的。”

男人一口气说完,抬头小心觑了觑二人的神色,随后被姜静一脸恨不得把他撕了的表情吓住,又转眸看周渡的脸色,待看到他不显波澜的脸后,心中对他是又敬又怕,暗道这周渡不愧三品大官,得知如此惊天秘密,面上竟也不显半分。

姜静此时恨不得撕烂此人的嘴,她扭过头望向周渡,急急的道:“夫君,这人......”

周渡没让她把话讲完,就对这底下的男人道:“你走吧。”

男人一怔,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竟能这么轻易的离开,小心翼翼看了又看周渡的神色,见不掺假后,立马欣喜的从地上爬起,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姜静不敢相信的望着这一幕,她夫君竟让一个如此造谣自己女儿身世的人就这么轻易离开了,望着那人消失的背影,她心中既恨又不解。

“夫君?!”

周渡对一旁的小厮吩咐:“福寿你去盯着他,看他都跟那些人在接触。”

福寿恭敬躬身:“是。”

吩咐完这一切,周渡才转身安抚姜静:“你先别急,此人来历不明,又知道当年的往事,若只是想骗些钱就罢了,怕就怕他背后的人别有用心。”

姜静勉强被说服了,等冷静下来后,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女儿,她心不在焉的与周渡说了几句话后,便匆匆往周雪安院子所在方向走了。

周渡望着妻子离开,沉声对身旁的小厮开口:“福瑞,你去套辆马车,我要去东边的街市一趟。”

姜静不记得了,但他还记得,当年阿静在寺庙生完孩子后,他们回程的路上,他的确在一堆剩菜堆旁见到了一对夫妇抱着一个孩子,那时他还疑惑,到底是怎样的父母才舍得自己的孩子在大冬天的身上只裹了薄薄一层布。

若刚刚那个男人所说的话都是真的,那阿静是否能接受,安安又该如何自处......

周渡敛了眸,神色不明的望着杯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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