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在他周身沉默的萦绕,满室的寂静无声地裹挟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将其扯进漫无天日的黑暗之中。
郁雾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好似要跳出胸腔,跳到遥远的天边那般,她缓缓眨了下眸子,同床畔久坐未动的男人视线相对,手指从被子里探出去,握住他泛着冷意的手腕,“怎么坐着?”
她探身摁开床头处的壁灯按钮,昏魅橙黄的灯光将两人圈住,她扯了下他僵直的手臂,将身侧的位置让了出来,“谢谨川,我冷,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他巍然如松的身形动了动,掀开被子把她圈在怀里,她单薄的脊背贴在他沁凉的胸膛上,隔着睡衣还能感受到双方沉稳有力的心跳,谢谨川收紧臂弯,下巴埋在她脖颈处,一滴有些温热的水珠落在了她的肩颈上,后来像串联成珠一般。
她心底的酸涩感像是溢出的泉水,同这水珠一同蔓延了出来,“谢谨川。”
“嗯。”
“老公。”
“嗯。”
他低敛沉缓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轻微的哽咽,一向清冷自持,清正端肃的谢谨川,此刻难得破了那副时刻完美的皮囊。
郁雾手背附上他一直颤抖的手,相顾无言,沉默的寂静在卧室蔓延,她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一觉睡的昏沉,但状态却比之前要好得多。
她不知道自己睡着后的半夜突然开始身体发抖,声音含糊不清的呢喃着什么,谢谨川担心她,睡的浅,在她开始发抖时,他就醒了过来,任凭他怎么唤,郁雾都没能醒来。他试图抱住她,可把她揽进怀里时,她身体的反应更厉害,谢谨川只能坐在她身边,眼底划过浓浓的戾气。
他坐在床畔,眼下淡淡的乌青色昭示着他这一夜的难捱,平生从未觉得原来这四个小时竟如此漫长。
郁雾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一些异常,她无法自己一个人待着,无法靠近阳台,当试图走进去时,脑海里就会不自觉播放那夜的画面,虽然她脑海里并没有完整的事情经过,但那些话还会在她脑子里滚动。
监控下,心理医生一帧一帧看着,他脸色有些沉重,“没有具体的测量表和检测,我只能初步判断,若是想进一步确诊还是要去做检查。”
谢谨川嗯了声,他把监控关上,起身从房离开,郁雾一个人坐在花园里,他特意从她面前走过去,“看什么呢?”
郁雾抬头看向他,身上披着一条小毯子,她手指了下在地上啃零食的谢八月,“在看它,你看它好胖啊,怎么我走了一个月,他好像变了一只狗。”
谢谨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谢八月被公馆的人喂的太好了,每天都有狗罐头和肉条吃,导致它的身形越发圆润。
他坐在她身边,静静地陪着她,时间缓慢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郁雾突然出声,“刚才是不是心理医生来过了?”
谢谨川顿了下,他怕她现在处于敏感期,一直没主动提带她去看心理医生的事,他把工作从公司搬回了家,每天都在她身边陪着。
“嗯。”犹豫片刻后,他还是没隐瞒。
她轻轻地笑了下,握住他的手掌,手臂还有些发抖,他反握住她的手,不敢询问她的意思,“带我去见他吧。”
“谢太太应当是经历了那件事导致了创伤性应激障碍,俗称ptsd,并且伴随着中度焦虑神经官能症。”
谢谨川手指抖了下,他和医生在隔音玻璃外,郁雾裹着毯子,自己静静地坐在里间的沙发上,这几日她身体消瘦的很快,养起来的肉又瘦了回去,有时候抱她回去时,感觉怀里的人儿都有些硌手。
“谢总?”
“嗯,这怎么才能好?”
医生犹豫了一会,“我不太建议进行药物治疗,您太太的症状还不算太过严重,不会威胁生命,我的建议是带她出去走走,脱离这附近的环境,换个环境或许会好一些。若是还处于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可以再采取药物治疗和一些临床治疗方法。”
谢谨川手指蜷缩了下,“她焦虑症?”
医生叹了口气,“其实从各项检查来看,您太太应当还有抑郁症倾向,只不过从状态来看,近一年她的症状都不太明显,焦虑症也是由这件事引发的,躯体化手抖的状态也是很好的证明,心理创伤若是能减轻或者治愈,这些症状都会消失。”
“或许在医学上有这样一个名词可以解释,微笑抑郁症。”
谢谨川蹲在郁雾身前,他握住她的手,郁雾冲他笑了下,抽出一只手抚上他的脸,“好饿啊,我们去吃饭吧。”
谢谨川压抑住心底的苦涩,牵着她站起来,帮她把披肩拢好,圈着她的肩膀在外走,她有些奇怪,“我不用吃药吗?”
谢谨川低头看她一眼,“不用,医生说让我辞职带你出去玩。”
郁雾啊了声,她抬头同他对视,抿了下唇,有些犹豫的开口,“那我们家岂不是很快就要入不敷出了,不对应该是没有入,只有出了。”
谢谨川轻哂,捏了下她的脸,以往一掐软嫩的脸,现在都捏不出肉了,他揪了一下,“够养十个你了。”
“你好穷,才能养十个我。”
谢谨川:“……”
他驱车带她回了家,厨房里已经做好了晚饭,郁雾吃了小半碗就吃不动了,谢谨川抬头看了她一眼,也没再逼她,只说让她坐着陪他会。
吃完饭,又说让她去陪他工作,郁雾就像是谢谨川的小尾巴,他在哪个房间,郁雾就会被他扯到哪个房间。
有时他健身,郁雾就在瑜伽垫上陪谢八月玩。
他工作,郁雾要么坐在他身上陪他开会,要么趴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晒着太阳,和谢八月一起懒洋洋地睡午觉。
晚间时,谢谨川就牵着她在后花园走一走。
有时他需要去集团,郁雾也会被他拖着一并塞进车里,美其名曰充当吉祥物。
谢氏集团工作收尾后,一架飞机从清城启程,目的地——世界各个角落,各个地方都有可能。
齐牧和小柚擦了擦眼泪,在机场航站楼里看着那架飞机离开,“雾雾姐一定要快点回来啊。”
“会的,郁雾会平安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