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王向军看着眼前熟悉的路，快了，还有几步，就到何莹楠假意摔倒的地方了，因为王向军的急切，他的步子迈得有些大，并不像以往的每一次，是与何莹楠前后脚的走着，想到要破坏何莹楠和周瑞年的计划，王向军终于放缓了脚步，假装是因为何莹楠的呼喊而停下来等待她。

“你干什么，走那么快，我都叫你等我了。”何莹楠怒气冲冲。

明明是指责的话，王向军听了却很高兴，因为这意味着又有不同的地方了，不再是重复的，以往在何莹楠跟周瑞年彻底算计到他之前，何莹楠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有礼的，有礼的让他帮忙做各种事，后来算计到他了，才开始在他面前露出了原本的样子，那是与她外卖完全不符的不屑，狠毒，嘲讽。

为了避免自己的盘算落空，让何莹楠警惕，王向军学着以往一样，微微低头诚恳的说，“抱歉，刚刚你一直催我，我以为很急，就走得快了些。”

本来觉得今日的王向军不一样了的何莹楠，看着他依旧这幅没出息的样子，眼里闪过不屑，不过倒也没有再冲着王向军吼了，而是恢复了平日的娇俏礼貌，何莹楠想着就让王向军受难前再享受一番她的善待吧，这样他也算死得其所了吧。

何莹楠露出笑容，对着王向军道，“不好意思，向军同志，我刚刚语气急了些，你可不要生气，只是你走太快我追不上，实在是有些累。”

“可你不是说周瑞年等急了吗？刚刚一直催我。”王向军摆出一副疑惑的样子，虽然是要让他们的恶意落在自己身上，所以才演了戏，但他可不是什么大气的人，膈应一下何莹楠又怎么了，果然，王向军成功的看到了何莹楠笑容僵硬了一瞬。

“是急，但是你也不知道在哪，你不等我怎么找到人。”

“这村里我熟的很，河边就那么大，找找不就找到了。”王向军依旧维持着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眼看着何莹楠脸色一变再变，才补充道，“是我考虑不周，还是要你带我找好些，我会走慢些的。”

“好，那你跟在我身侧吧。”看王向军低头了，何莹楠也没心情对着他笑了，谁让王向军竟然反驳她，真该死，本来想着王向军下地狱前给他点好脸色给点甜头的，也不枉费王家为自己的贡献，可这王向军如此不识趣，活该被她挑中。

何莹楠头也没回的往前走，说起来，何莹楠会选中王向军，除了王家在村里的条件数一数二，手里肯定有不少钱，还有一方面，就是她有强烈的直觉，王向军一定会被她拿捏，从小到大，何莹楠的这种直觉为她成了不少事，所以她对自己自信满满。

而王向军嗯了一声，不再说话，而是按照以往的每一次一般，落后何莹楠半步的走在她身侧。

三，二，一。

王向军瞳孔微缩，看着熟悉的一幕，看见何莹楠惊呼一声，假意要往河里倒的样子，又看到把不远处一个人影已经开始跑了过来，王向军脚下一动，踢了一颗小石子往何莹楠的方向，人迅速的往后退了几步。

“啊。”随着何莹楠的尖叫声来的，是重物砸到地上的声音，这是何莹楠掉入河边浅水处发出的，王向军心里满意，这一摔，怎么也得痛个几个，划破几个口子吧。

没等王向军欣赏何莹楠的狼狈，熟悉的话语就随着风传了过来。

“王向军，你耍流氓，我要送你去批斗。”周瑞年在还没看清楚的情况下，边跑边喊，声音十分大声，仿佛生怕不被人注意，王向军知道，他是为了吸引别人出来，因为附近有不少知青这会正在另一边的林子里，只是有的是早就跟周瑞年商议好要分好处待会要出来指责他的，有的则是被牵扯进来的。

只是这一次，周瑞年明显失算了，他冲到了说好的地方，却看到何莹楠倒在河边咿呀乱叫，而王向军站在了几步外，周瑞年举起的拳头放下也不是，再冲过去也不是。

周瑞年脸色不太好，他刚刚是为了吸引人，所以隔了老远就开始喊，事实上，周瑞年的视力并不是太好，因此隔了一段距离，并没有看得很清楚，只是下意识的相信何莹楠可以搞定一切，毕竟何莹楠的神奇之处，他也是有所见识的，以往何莹楠不少浅陋粗鄙的手段，作为同学的他可没少见，可每次何莹楠都全身而退，得到好处，一次又一次，让周瑞年知道，何莹楠是跟别人不一样的，因此即便看不清，他也按照计划行事了。

还没等周瑞年想好怎么把事情圆起来，又有声音传来，“谁，谁耍流氓。”林子里突然冲出来好几个人，领头的小个子男知青嘴巴里大声嚷嚷着，“竟然对我们知青做出这种事，何知青，你别怕，我们都是革命同志，我们不会退缩，即便这里是红桥村，我们也要去公社，去镇上，为你讨回公道。”

“对，我们绝不妥协。”有知青附和着。

一唱一和的声音伴随着人群的涌出而传来，然而在没有了林子里树木的遮挡，看着眼前所谓的耍流氓画面，场面陷入了安静。

即便场面很尴尬，算计明显是没成功，周瑞年也很快就盘算好了，他话意一转，“王向军，你谋杀吗？你为什么要推何知青。”

小个子男知青吴广眼珠子一转，“就是，王向军，别以为你是村里人就可以为所欲为，怎么，喜欢何知青，被何知青拒绝就想谋杀吗？”

倒在河边扑通了一会，发现实际上自己主要倒在了砂石上，摩擦了一些细小伤口，水都没有脚踝深，愤愤的坐起身的何莹楠马上附和道，“对，就是王向军推的我，他跟我表白，我不同意，他本来要耍流氓，被我一挣扎，他气愤下就把我推下了下。”

而王向军并没有开口，早在刚刚准备走到何莹楠算计好的地方前，他就留意到了小路那边牛婆子她们的身影，为了时间能够卡好，他刚刚甚至喊停了何莹楠，在她莫名其妙的眼神里，又说了没事，继续往前走，果然，王向军不需要自己出手，一道愤怒的声音就传来了。

“我说周知青，还有你，吴知青，何知青，你们有毛病吧，我刚刚在后面可都看得清楚，向军走着啥也没做，他离何知青老远呢，怎么就耍流氓了，还谋杀，笑死人了，何知青自己扭伤摔倒，怎么就谋杀了。”牛婆子迈着脚从侧面的小路跑过来，边走边骂骂咧咧的，跟她一起过来的，还有几个村里跟她交好的婆子。

“就是，空口白牙污蔑人，你们当我们村里人好欺负啊。”

“你们这是不是那个叫什么，资本家做派，随意污蔑别人啊。”

“不是，大娘，我们没有，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说，不关我们的事，是他们在一唱一和。”眼看着战火波及到自己身上，那几个本来就没有参与进这件事情，甚至觉得莫名其妙的知青连忙说道。

“我眼神不太好，大抵是看错了。”周瑞年说道，眼见周瑞年转了口风，配合的吴广也说自己是误会了，还笑嘻嘻的拍了拍嘴巴，仿佛是开玩笑一般。

牛婆子瞥了这几个说不关他们事的知青一样，没有再说什么，待会让村长找他们算账，对于没有开口的何莹楠，牛婆子扭过头对着还坐在地上的何莹楠说道，“哟，何知青，谋杀不往水深的地方推你，推你在河边浅坑，是让你在这洗手洗屁股呢，还是深怕你不活着呀。”

“你！”何莹楠满脸羞愤，却不知道说什么，她不知道为什么计划好的一切会变成这样，连忙看向人群里的周瑞年，周瑞年也知道，如今没发污蔑王向军，给了何莹楠一个放弃的眼神，何莹楠心里气急，扭头又找王向军，看着他被牛婆子他们挡在身后的样子，眼神里都是怒火。

牛婆子会这么快赶过来，是因为王向军告诉她，他在林子里有一大片野笋，河边还有一大丛躲在石头后的水芹，因为不小心让何知青知道后，知青点已经有人说要去弄了，而他本来也想去弄，奈何何知青突然跑过来说周知青在河边不小心扭伤脚，说是因为他说了那边有这些东西，周知青才会到河边去，才会扭伤脚，所以让他去帮忙。

而他，王向军，这会在村里人眼里，就是个何莹楠指哪打哪的人，所以何莹楠喊他帮忙，他怎么会不去呢，只是路上刚好遇到了牛婆子，想到以往牛婆子还给他吃过饼子，想到大家都缺口吃的，所以连忙告诉了牛婆子，还告诉她东西不少，让她找几个交好的婆子一起去弄，不然估计要被知青点的人薅完，这才有了牛婆子带着人火急火燎走小路赶过来的一幕。

而王向军之所以会这样跟牛婆子说，就是因为牛婆子家实在贫困，以往村里到处找吃的，有点什么吃的恨不得都搬回家，但是牛婆子同时也不好惹，甚至因为不喜欢知青，也不愿意让知青占便宜，所以肯定会叫多几个人一起过来，不然知青得到太多。

而牛婆子之所以不喜欢知青，是因为之前牛婆子的孙子送了一个被锄头砸到脚的女知青去卫生站，结果不知道怎么传的，就说她孙子看上了女知青，在献殷勤。

那女知青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回头就跑到朱家闹事，在门口劈头盖脸一顿骂，什么癞蛤蟆吃天鹅肉，什么也不照照镜子，搞得牛婆子的孙子越发寡言沉默，甚至不愿意跟女同志相看。

牛婆子就一个孙子，平日里踏实干活，乖得不行，谁知道帮忙还帮错了，被人骂到头上了，当时牛婆子跟那个女知青也是互相撕扒了一段时间，甚至后来没多久女知青找到关系回城，特意让家里人来接，还专门又上朱家骂了一顿，牛婆子家在知青眼里吃过亏，哪能对知青有好感。

更何况王向军可是村里人看着长大的，虽然懒了些，可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有时候遇到谁需要搭把手，也都会帮忙，再说了，他们村里大部分人可都是连亲带故的，怎么也不能在自己地盘上让外人欺负了，所以几个婆子才会站在最前面给王向军撑腰。

“王向军，你自己说，你是不是试图耍流氓，你有没有推我。”何莹楠觉得牛婆子太粗俗，她不想跟她说话，加上不敢相信王向军竟然没有拉住她，也不敢相信计划的失败，她的生活中从来没有失败过的计划，所以即便周瑞年给了她放弃的示意，要她退一步，可她不甘心，她急切的需要王家的钱维持她的好日子，而且不能容许失去掌控的感觉。

现如今，只要王向军自己承认他有做就可以了，何莹楠觉得，这一场算计，她依旧会赢，于是直接开口质问，在她看来，王向军那么喜欢她，那么听话，像条狗一般，一定会承认的。

“你有病？”保持着距离，王向军冷冷开口，他只觉得眼前的女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怎么会觉得自己会承认呢，不过王向军又想到，如果是在不能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的时候，或许真的会如何莹楠这个邪门的女人的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