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中。
一传十,十传百的,几乎半个云县的百姓都来了。
前几日林清瑜便遣公羊濮来打过招呼,花钱将酒楼包了下来,跑堂的伙计忙得脚不沾地,四处端茶倒水,掌柜的看着攒动的人头,嘴都笑歪了。
云县这几年耕地收成不好,留下的百姓大多是老弱病残,平时连饭都是饥一餐饱一餐的,更别提去酒楼吃了。这几年倒闭的酒楼不少,天香楼本也在边缘,没想到,遇上了林清瑜!
她自个儿来吃饭,出手大方便算了,还时常让春娘和公羊濮带着百姓来天香楼谈事情,也都挂她的账。
最近半月的入账比过去一年的都要多。
掌柜的别提有多开心了。他站在二楼张望着门口的情况,踮着脚尖,脖子高高扬起,终于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小林大人来了!”
天香楼中围坐着的百姓纷纷站起身,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林大人何时醒的?”
“林大人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林大人瞧着都消瘦了。”
“我今日特意带了根老山参送给林大人。”
“我这儿有老母鸡。”
……
林清风被百姓的热情淹没,从门口到天香楼的二楼梯口,短短十几步路,他手中被塞满了东西。
都是百姓们感激他清剿流寇,真心赠给他的。
看着这些百姓个个面黄肌瘦,不像是吃得饱饭的样子,林清风良心饱受谴责。
当初真不该答应小妹,演那么一出戏,如此欺骗无知的百姓,实在是不应该。
庾蕴走上楼梯,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清了清嗓子,“我乃宁州长史发妻庾蕴,也是林县尉与收地的林姑娘的生母,今日由我来主持同诸位签订契一事。”
热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庾蕴扫了一眼众人,对上一双双渴盼的眼睛,咽了咽口水。
来的一路上听春娘说这几日周家使得绊子,还以为天香楼会没有人呢,没想到居然来了这么多的百姓。
庾蕴:“想必诸位今日前来都是有意将名下土地租给我林家的,所有条件之前春娘已经同诸位说过,我在此再强调一遍,租地的契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只租地不雇人,一亩地一千,一种是租地又雇人,地是八百一亩,工钱是二钱银子一月。”
话一出,底下围着的众人沸沸扬扬地讨论起来。
这定价之前春娘也同他们讲过,但此时听庾蕴这个当家人说,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不知哪边地方传出一道声音,“林夫人这话当真?”
“自是当真。”
“那银子什么时候给,今天就能给吗?”又一道声音从另一个角落响起。
“等契经衙门盖了印便能给银子。”
“要等衙门盖印?”角落那道声音似是有些疑惑。
春娘站了出来,耐心解释一番,大家纷纷明白过来,并无异议。
庾蕴一挥手,“只租地的到这边签契,租地又出人的到这边。”春娘和公羊濮各站两边,各自领着三四个林府家丁,手中拿着已经削刻得差不多的牍片。
百姓们纷纷行动起来,很快排起长队。
很快,木箱子便被签过的契塞满,大多数的百姓都选了租地不出人,毕竟如今云县也没什么百姓了。
忽地,天香楼门口一阵骚动,林清风想探头看看,却被几个百姓围着,上下摸摸,看看林县尉大人伤情如何、恢复得如何,惹得他浑身不自在却又逃不掉。
庾蕴站起身,看着庞慕正领着一个身高体长的年轻人走进天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