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司直，你对刘侍郎的死是不是是有什么线索？”何辰笑得云淡风轻。
“线……索？我……怎么都找不到凶……手。”我不知为何有些巴结。
“是吗？曾司直也学会了骗人。”他有些不悦，逼近我的身前，瞳孔没来由地急剧膨胀。
“你跟踪我？”我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我不是想要跟踪你。我只是怕你做错事。”他恢复了平时温柔如水的模样，可却变得十分陌生。
“我做错了什么？”我假装一无所知，咬着牙反问道。
“法不阿贵，绳不挠曲。你不该为一己私欲，纵容凶手逍遥法外。”他不咸不淡地开口，却是不容置喙。
“我没有！”我的心理防线被他三言两语就冲垮。我瑟瑟地抵着墙角，用了全部力量才说出口。
“是吗？居其位，安其职，尽其诚而不逾其度。曾司直，你践行得如何呢？”他不怒反笑，期待着我的回答。
“查案是我的责任，我会尽力而为的。”我不假思索地回答。身躯后知后觉地一惊。曾瑾，你当真问心无愧吗？
“这就对了。曾司直，可千万别让我失望。”他褒奖似地拍去我肩膀上的灰，扶起畏缩不前的我。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心早已经乱成一团麻。我像是被人按入水里，似乎有一股力量拼命地压着我的头。我挣脱不掉，眼眶一点一点地被迫放大，只能看见水，从四面八方地涌来。窒息的感觉如此鲜活，我从未如此渴望过一口的呼吸。
纵然有些死在他手里的人本就该死，我也不敢保证他没有做过于民不利的事 。他效力的是景明堂，迟早都会成为朝廷的隐患。
那姜娘，怎么办？他是不是她的良人，我并无权为她下判断。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各有所爱，何必求同。
我痛苦极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和为难拉扯着我。我不知道他出于何种目的来质询我，可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毫无例外地击叩着我的心脏。
我颤颤巍巍地踱步至案桌，摁住宣纸，提起笔：
嫌犯烨昀疑似谋害朝廷命官刘侍郎。拟将相关案牍和证据移至寺正复审。
毛笔倏忽跌落纸上，洁白如玉的宣纸落下斗大的墨点，洇入纸背。
白骨露野，千里失鸣。罪恶滔天的人心安理得地置身事外。无辜之人却被他人玩弄于掌间。无论是世风日下也好，还是人心不古也好，我都不该再助长这样的焰火。于民，我应无愧。
听说金吾卫派的人去了一波又一波，翻遍了整个京城，却找不到叶云。就连带着姜娘也不知如何从我的府里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迎着风，噎下一口酒，喉咙苦涩不已。萃萃取来猩红的袄子，为我披上：“立秋快来了。”
“是啊，半壳含黄宜点酒。萃萃，取些蟹黄来，我突然馋这口了。”
目光移向远方。
荷残香消的季节，秋山把落日别在腰间，挽着一江余晖，渐渐隐没在暮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