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国灭亡
夜晚,热闹了一天的洛川城终于安静下来,辛苦忙碌一天的百姓都安睡了,黎国王城也落下了宫匙,一切都如同往常般的平静祥和。黎王在寝殿中看着霍王后的画像借酒消愁,王子佑儿在乳娘的陪伴下早早的进入了梦香,骊华满意地看着手中的画像,想着明日只要把它交到肖统领,那她见到那位公子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怀揣着在对明天美好的期待,骊华沉沉地睡去,可她不知道的是有些明天.....永远都不会到来。
一大早,骊华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了,甜儿推门而入,无比惊恐地说:“公主,不好啦,叛军快要攻进王城了,”骊华一听,脑中便轰的一下,什么叛军,哪里来的叛军,骊华还未来得及思考,有侍卫在门外道:“奉王上之命,护送公主前往无极宫。”骊华担心父王安危,披了件外衣便和甜儿前往无极宫。一路上,往日里循规蹈矩的宫女和公公们,此时都腋着各自的包袱四散而逃,一批又一批的侍卫不断地向宫门方向增援,平日里威严无比的宫殿如今比宫外的戏园还要热闹。
到了无极殿,骊华看到平安无事的父王和小弟,长舒了一口气。禁军统领肖白正在向父王禀告:“昨晚午夜过后,洛兵司曹格谋反,其手下三千兵马袭击王城,臣率禁军奋力抵抗,且第一时间派亲兵携王上手谕,前往城外调护城营前来救援,但属下亲兵到时,护城营正遭到鹞国军队的袭击,伤亡惨重......恐怕.....恐怕不能前来救援了!”肖统领难掩伤心的说道。
骊华此时的脑中一片空白,为什么忠心不二的洛兵司会谋反,为什么平日里友好的鹞国会派兵攻打黎国?骊华看着身旁的父王,从开始的愤怒到最后的无奈,“知道了,”黎王看着宫门口方面越来越浓郁的黑烟,该来的终是会来的。“肖统领,以现在的人手....可以撑到几时啊?”黎王语气苍凉的问道。“启禀王上,臣无能,臣拼尽全力只能....再撑一个时辰。”肖统领悲壮的说道。“好,本王知道了。”骊华不可置信地听着这一切,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贼人就会攻进王城,怎么办......骊华的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逃啊,快逃啊。
骊华上前抓住父王的手,再也忍不住的眼泪唰地一下倾泻出来:“父王,带着小弟我们快逃吧,还有时间,?儿什么都不要了,?儿只要父王,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安的在一起.....”看着哭成泪人儿的女儿,黎王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他多想和自己的儿女一直在一起,可是不行,他始终是一国之主,他始终都有身为君主的责任和尊严。黎王一面抽泣着,一面用手抚摸着骊华的脸颊,替她擦拭眼角的泪水,“?儿不哭,?儿不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像是安慰也像是告别。
“肖白听令,本王命你亲自护送公主出城,不得有误。”黎王言辞坚定,那是他作为君王的最后一道命令。“臣遵命。”肖白明白黎王的话意味着什么,他重重地向黎王磕了三个响头,他要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他对这个国家的忠诚。
骊华无比震惊地看着父王,她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她紧紧地抓住父王的手:“不走,?儿不走,?儿要和父王在一起.....”还未说完,“轰”的一声巨响,“王上,叛军已经开始用撞木撞击城门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肖白焦急的说道,许是听到了巨响,佑儿一下子哭了起来,黎王赶紧跑过去抱住了佑儿:“佑儿不哭,佑儿不怕,城外在放炮仗呢,佑儿乖啊。”许是得到父王的安慰,佑儿平静地趴在了黎王的怀里。
黎王随即向肖白使了个眼色,肖白会意后,对骊华公主说了声“臣多有得罪”,便一把把骊华抗在肩上朝门外走去。被扛起的一瞬间,骊华大声地哭喊着父王,喊着佑儿,她拼了命地去抓父王的衣角,可父王却离她越来越远,徒留她的抓空的双手悬在半空中。眼泪如洪水一般淹没了一切,让骊华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她最后关于无极殿的忆念是父王含泪带笑的眼神和佑儿粉嫩的脸庞。
“甜儿,”正要随公主出门的甜儿被黎王叫住,”“奴婢在,”甜儿跪在地上听候黎王的吩咐,“?儿身边数你最为懂事,一切委屈你了。”此时的黎王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者,而是一个为女儿着想的示弱的父亲。“这是奴婢的荣幸,”甜儿已然明了黎王的意思,她向黎王磕了三个响头,便急忙离去。
紫宸殿中,骊华公主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菊言忙着给公主收拾衣物、束头、整理包袱,北栀把几把匕首挂在身上,甜儿回来后边帮公主换衣边对公主说:“肖统领就在门外,公主换上宫女的衣服趁乱出宫,北栀和小菊会照顾好您的。”骊华听了一愣道:“你不走?”“叛军进入王城,他们的目标就是黎国王室,如果发现公主不见了,就会开始无休无止的找您,只有留给他们一个“公主”,往后....您才有平安日子过。”甜儿平静的说道,好像她一早便打算这么做了。“不,不会的,他们不会相信的。”骊华尖叫道。“会,他们会相信的,一个穿着公主的衣服,被烧焦了的尸体,他们会相信我就是公主的。”骊华不可思议的看着甜儿,她早已把甜儿当做自己的亲姐姐,而这个姐姐将要用自己的生命换来她往后的平安。“公主,我们已经收拾妥当,快走吧。”北栀说道,骊华脚步沉重,她充满不舍和愧疚的看着甜儿,还未来得及说声道别,就被北栀拉出了门去。
骊华在紫宸殿的这段时间,王城的大门已经被攻破了,叛军很快便杀进了宫城内围。为了防止黎国王室趁乱逃跑,叛军进入王城便见人就杀,宫道上躺满了尸体,越来越近的求救声、厮杀声冲击着骊华的每一根神经,难以言说的恐惧充斥着她的身体,她辨不清方向,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被人涌着前进,突然“唰唰唰”数不清的飞箭从天而降,“快,保护公主”众人应声将骊华包围起来,他们一边挥舞手臂挡箭,一边向前艰难的行进,飞箭不停歇的袭来,骊华看到身边有人倒下再也没有站起来,这也许她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离自己这么的近,保护圈在不断的缩小,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公主身上,毫无武功的菊言不小心被挤了出去,当骊华发现菊言暴露在外,下意识伸手去拉她时,射来的飞箭正好射穿了菊言的头部,骊华眼睁睁地看着菊言应声倒地,死不瞑目,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快,骊华张开的嘴还没来得及喊出菊言的名字,还没来得及给这个陪她一起长大的妹妹留下一滴眼泪,就被人急忙拉走,再也看不到菊言的尸体了,菊言花样的年华就这样被永远地埋葬在这冰冷的王宫中。
无极殿内,骊华离开后,黎王面带笑容地把佑儿抱在自己腿上,佑儿奶声奶气的问道:“父王,姐姐要去哪里啊?她为什么哭了啊?”父王看着佑儿,捏了捏他胖乎乎地脸蛋,意味深长的说:“姐姐长大了,要外出拜师了,你知道的,姐姐最不喜欢上学堂了。”“姐姐不乖,等佑儿长大了,佑儿一定听父王的话,好好上学堂。”佑儿认真地说道。“嗯,嗯,等佑儿....长大了,父王相信,佑儿一定能.....一定能做到的。”黎王说着,眼角不时有泪滑过,佑儿贴心的帮父王擦去了眼泪。
此时王公公端来了一个盘子,盘子里有一个玉壶和两个玉杯,“佑儿口渴了吗?父王这里有好喝的果水。”“嗯,佑儿最喜欢喝果水了。”佑儿点了点头道,“等佑儿喝完果水父王可以陪佑儿玩吗?父王您总是很忙,好久都没有陪佑儿玩了。”佑儿委屈地说道。
看着撒娇的儿子,黎王笑道:“今天父王什么都不干了,就陪佑儿玩一整天好吗?”“太好了,太好了,父王真好。”佑儿开心地拍起手来,父子二人将杯中的果水一饮而尽,随后便在殿中嬉闹起来,玩着玩着,佑儿揉了揉眼对黎王说:“父王,佑儿困了。”黎王把儿子放在王座上,温柔的说:“佑儿困了就睡会儿吧,父王就坐在这儿陪你,等你睡醒了我们接着玩。”边说边轻轻拍着佑儿的肩膀,佑儿生怕父王耍赖,握着父王的手慢慢地睡去。“佑儿睡吧,睡着了,就能看见娘亲了。”佑儿毕竟是小孩子扛不住药性,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小,手也慢慢地垂落下来。黎王道,“王公公,余下的事就交给你了,之后或去或留都随你。”王公公跪在一旁低着头,哽咽道,“大王放心,老奴生是羌氏的人,死也要做羌氏的鬼。”
交代好一切后,黎王羌昊看了看已经“熟睡”的儿子,两眼放空似的看向前方。忱儿.....我们下来陪你了,当年你生下?儿,太医就已言明你不宜再有身孕,可你为了给羌氏一族延续血脉,瞒着本王偷服禁药,虽然最终有孕,但你也因此耗尽了气血。生不生儿子哪有什么重要,一家人永远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你不用担心?儿,她会活的好好的,本王和佑儿要下来陪你了,你别走的太快,等等我们啊......
恍惚间,黎王好像看见他的忱儿正向自己走来,穿着她第一入宫觐见时的衣服,她向他伸出手,他微笑的拉过,他们一家三口就这么手拉手,消失在前方的光明之中。黎王心满意足的闭上了双眼,王公公打翻了宫殿里的烛台,点了早已洒满了整个宫殿的火油,大火迅速蔓延,在熊熊火光之中,那位伺候了两代君王的老公公,毫无畏惧地在黎王身侧跪拜到:“恭送大王、王子。”然后俯身在地一动不动,大火不一会儿就吞没了无极殿里的一切。
突然无极殿外出现二个黑衣蒙面之人,火势太大,他们靠近不得,张望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个黑衣人说:“不好,来迟了,黎王和王子已经归天,快,去紫宸殿。”说完二人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