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除了那张脸之外,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虽然她画的白头翁,是白头翁的脑袋,燕子的身子,滑稽的很,但总归有些进取之心。
不过,她的进取心太强了,德不配位,恐招灾厄。
他突然想起自己有一副《白头丛竹图》,里面的白头翁才称得上栩栩如生,精妙至极,给初学者模仿正好。
但他看了眼这姜娘子,想到她过去的种种行为。犹豫一会,还是决定不与她产生瓜葛为好。
一时间,亭内再度弥漫着尴尬的气氛。两人虚与委蛇打完招呼后,便互不搭理,一人一边,各自发起呆来。
不多时,骤雨初歇,云消雨散。两人心照不宣朝不同方向离开,亭中鸟雀再度聚集,恍若什么也未曾发生。
是夜,晚凉天净,月华静临。
待听得隔壁没有动静之后,游修明拿出早已写好的纸条,他吹响无声哨子。没多久,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停在窗台边。
他将信塞在信筒中,摸了摸鸽子的头,便将它放走了。
姜蓉躺在床上,脑海中全是最近的纷纷扰扰,让她有些难以入眠。
她身体好些后,就没有叫丫鬟在房内守夜了。
一来她喜独处,二来,她着实害怕自己在睡梦中说出不该说的话。
她起身支开窗子,想要效仿一下先贤开轩纳微凉。[1]
谁知没看多久,一道细小的白色身影猝不及防的进入她的视线。没等她看清,便在空中一闪而过。
姜蓉往外边探寻,再也寻不到它的踪影。
自打重生回来,她对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便保持着敬崇的态度。
但,这大晚上的在人眼前晃,未免太过刺激。姜蓉环顾四周,暗自咽了咽口水,小心将窗户阖上。
等房内陷入黑暗,她往右一挪,背部紧紧贴在墙边,捂着胸口努力平复激动的心跳。
过了一会,确认再无动静,姜蓉方哆嗦着摸到床边,用被子蒙头一盖,整个身体全部蜷缩在被窝里。
直到憋得快喘不过气了,她才张开一条缝,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真的是要命,她怎么就手贱打开那扇窗。
昏昏沉沉中,她终于陷入了梦乡。梦境光怪陆离,她时而被鬼怪挡路追赶,时而遇见陷阱,一脚踏空掉下悬崖。
次日早上醒来,脑袋果然钝痛。
她想,最近她好似真的有些流年不利。趁着下午的空隙,她去到附近的清虚观中拜了拜三清祖师,求了几个平安符回来。
姜蓉这段时日与高勘倒是进展迅速,两人已经隐隐谈及婚嫁之事。姜蓉早已提及她只为正室,高勘态度却一直模棱两可。
高勘这日又唤她相会,姜蓉也逐渐摸清高勘的性子,她想她也该趁这个时机将事情挑明了。
姜蓉踏上石阶,见高勘已在亭中等候多时。等她进来的时候,他还在来回踱步,嘴里不知道在念些什么。
“嚯。”高勘回首,陡然看见姜蓉,吓得连忙闪退,整理衣衫。
“姜娘子,你来了啊。”他抓着外袍,拘谨的同姜蓉打招呼。
姜蓉掩嘴轻笑,高勘还是一如既往地羞涩。一个身形巍峨的大丈夫,神情却活似羞怯的美娇娥。
高勘自知举止失措,忙转移话题来缓解尴尬:“姜娘子,我今日便要出趟远门了。”他有些不舍地将今儿的目的道出。
他来这也是为了与她道别,崔恒已经查清他们这次青州之行的目的地。他作为崔恒的帮手,必须要在一旁照拂他的安危。
这件事一旦做好,他与崔恒便入仕有望,他也就有了与家中谈判的底气。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路上可安全?”姜蓉眉眼忧愁,她好不容易才与高勘处好关系,他这一走,万一不回来了可怎么办?
姜蓉抬头看向高勘,泪水瞬间滑落。
见姜娘子神情悲戚,泪光盈盈,高勘心中万分不舍,他伸出手想要替她擦拭脸颊的泪珠。
姜蓉后退一步,侧头躲开,滑嫩的触感一触即逝,高勘方意识到自己的冒昧。
“归,归期不定。不过你放心,我有机会会给府里寄信的。我们就是出去采青,你莫要担心。”他看着姜蓉,结巴着回应。
见他还算有担当,姜蓉颔首,心中满意几分,自己拿帕子轻轻擦去眼泪。
“若到时候你回来,我已经定亲了该怎生是好?”姜蓉直视高勘,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亮得惊人。
高勘被她的眼神盯得心里怦怦直跳,愣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向他要个承诺?
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有能力与家中抗衡,他今日没法给她具体承诺,只得说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待我此间事了,我便飞禀报家中。”
姜蓉半垂着眼,失望地点头。她捏紧了袖中的平安符,犹豫良久,还是没有拿出来。
谁知高勘却突然出声,让姜蓉闭上眼睛。
姜蓉不知他要做什么,刚闭眼,头上便一重,拽得她的发髻微微下垂。姜蓉不禁猜测,这重量难道是玉簪?
等她酝酿好表情,再度睁眼时。
望见的便是满含期待的高勘,还有......角落里冷着一张脸的游修明!
他怎么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