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羽岚在三个月后拿起了那把刀。
窗外的夜向远处无尽的延伸,屋内一个佝偻老人端着一支蜡烛一步一顿地走着,破烂的只剩布条子的衣服在地上拖拉着,发着与此刻安静氛围格格不入的躁动。
老人两眼无神,耷拉的眼皮随着他微弱的呼吸一睁一闭,在间歇中,眼球中借着蜡烛泛出白光。
他定定地望向前方,尽管他的前方只是一堵墙。
武羽岚坐在他身后的板凳上。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刀。
那是一把左手刀。
僵持着,除了屋外偶尔传来的蝉叫蛙鸣,再无其他异响。在旁人看来,这屋里必是空无一人。
蜡烛的火光伴随着微风的吹拂摇曳,红色的蜡油顺着老人枯槁的双手流在地上,那宛若树皮一般的皮肤里注满了凝固的蜡油,一层接着一层,煞有筑起高塔之势。
老人仍一声未吭。
蜡烛熄灭了,原本还有微弱光亮的屋子刹那间又被黑暗吞噬,彻底归为死一般的寂静。与其说是承载了两个人的小屋,倒不如说是埋葬了两个人的坟墓。
只不过是两个活人罢了。
黑暗中老人举起被染成红色的手奋力甩了甩,之后转过身去,大步走向武羽岚旁边布满灰尘的凳子。
一步。两步。三步。
老人走得干脆利落,刚才迟缓的垂暮姿态在此刻已经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则是仿佛年轻人一般的精壮干练。若不亲眼看到,只凭这行走的动静,断不会认为这声响来自一个古稀老人。
他并未拍起板凳上所积落的厚厚灰尘,而是直接落座,在一片漆黑中满是眼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武羽岚。
随后他翘起二郎腿,有频率地一上一下摆动着,架起自己的双臂,两只拳头紧握顶着自己的脑袋。
屋外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
雨来了。
雷电突如其来的一炸,贯穿耳膜,彻闪世间。
仅是一闪,武羽岚睁开了自进屋后便紧闭的双眼,未待其扫视周围,便与久坐于前的老人那惨白的眼珠撞在一起。一个淡然,一个诡异。两人周遭的氛围伴随着眼神的碰撞骤然改变,屋外的声声炸雷助长了焦灼的气氛。
老人突然站起了身子,转身上了阁楼,待其出屋,手中便多了一支已经点的蜡烛。他又恢复了起初颤颤巍巍的姿态,从二楼下来的时候一顿一挫,一不留神都要摔倒滚下楼梯。布满蜘蛛网的木楼梯随着他的每一步踏下发出“吱吱”声响,好像随时都要垮塌一样。
人类明的光亮终究是取代了自然法则的施舍,蜡烛持久的光亮还是好过雷电的一笑一颦,屋子里瞬间又亮如白昼,只是老人刚才扬起的灰尘已经充斥了整个屋子,一眼看去仿佛雾气弥漫。
老人这次没有再端起蜡烛站着,而是坐在了刚才的位置上,把蜡烛放在桌子上,手上布满了刚才留下的烛液。
“我这个家挺好的吧。”老人突如其来的话语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宁静。武羽岚略带笑意地望了望周遭,一片破败景象映入眼帘,若不是外层还有土块,里面还有残梁,这简直就是一片不会有人到来的荒地。
“也幸亏是有这屋子,若是你晚上在外面游荡,有人遇你岂不是要直接吓得魂飞魄散。”武羽岚打趣道老人并未理会武羽岚的调侃,转而问道“今天你是来找我决斗的吗?”
武羽岚沉默了。
也就是是沉默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