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恒的目光在这三支簪子上面逡视,看到那只玉簪通体洁白透亮,毫无裂纹杂质,水头十足,他便想起了今早那张素面朝天的芙蓉面。
他正准备拿起这支玉簪细看,一旁却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将它夺走。
待来到姜蓉说的那家店,崔恒有些愣怔,他一向对外面的吃食不感兴趣,倒是没想到这家店的生意这般火爆。
他转身看了一眼常临,常临点头表示明白,拉着常乐就去两边排队。
崔恒带着几样东西,行色匆匆从曲折蜿蜒的游廊经过。
没走多远,就见一女子背对着他,正在回廊旁的待月亭中作画。姜蓉平日也爱在园内各处采风,崔恒没作他想,提着东西径直朝亭内走去。
“夫人,你要的东西我带回来了。”他将糕点放在石桌上,转身朝女子走去。
走近一看,她画的竟是一幅水墨枯荷图,崔恒内心诧异,姜蓉常画工笔而非写意,今日怎么突然换了风格?
女子转身,见着崔恒,神色有些惊讶,手中的笔也在慌张之中掉落在地。
她赶忙以袖掩面,后退几步,小声朝崔恒问好:“见过崔表哥。”
崔恒点点头,没有同她说话,拿起桌上的东西,快速转身离去。
常临跟在崔恒身后,朝亭中望去,见那位娘子正在倚栏眺望,并未看向他们,但他刚刚为什么会觉得背后有人盯着。
他摇了摇头,甩开脑中烦杂的思绪。
见崔恒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罗五娘将手中的笔丢掷一旁,唇角微勾,深深凝视着他消失的转角,目光中尽是势在必得。
姜蓉此时正在自己的房内看习字,见时间差不多了,她准备出去走走,活动一下筋骨。
“夫人!”常乐欢快地声音远远传来。
姜蓉刚出来,就见崔恒将几样糕点拿出摆在桌上。
“刚出炉的,趁新鲜吃吧。”
丫鬟们端上热水给她净手,她拿起公筷,夹了一个酥油泡螺给崔恒:“辛苦夫君了,你也尝尝。”
崔恒一愣,拿起筷箸,轻轻咬了一口,里面的酥油入口即化,奶香浓郁,甜而不腻,难怪这么多人排队。
“味道还行吧?”
见崔恒含蓄点头,姜蓉笑着说道:“这还是汪参事的夫人告诉我的,她来汴京几年,对大街小巷的美食都门儿清。”
说起这个,崔恒拿出徐编修请他转交的帖子:“这是徐编修夫人托人送给你的。”
姜蓉点点头,将帖子收下,继续品尝着美食。
这个麻糍绵软弹牙,细腻丝滑,一口下去,浓郁的茉莉花香扑鼻而来,也不知是用的什么法子窖制出来的香味。
等会就得用晚膳了,两人吃得有点多,姜蓉便提议去院中散步消食。
姜蓉现在动不动就爱贴着崔恒,她又总是笑意盈盈,崔恒也不好总是冷着一张脸。时日一长,他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
遂也顺了她的意,两人相携于庭中漫步。
想到自家这夫人,崔恒也只能无奈一笑。
“夫君回来心情看着不错,路上可遇见什么开心的事了?”姜蓉看着崔恒表情愉悦,笑着出言试探。
崔恒摇摇头,今天对他来说,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天,哪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但他随即想到昨晚睡前妻子嘱咐他留心的事,今天一天都没丝毫进展,她不会问的是这个吧?崔恒的心咯噔一跳。
姜蓉看他不接招,又一幅心虚地表情,想到刚刚下人通报的事,心里直将他骂了八百遍。
她睨了崔恒一眼,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提起那位表小姐。
“今早母亲说她身体不适,请了娘家侄女罗五娘子过来陪陪她,现在罗娘子就安排住在雁风院中。”
罗氏做这个事可完全没有提前告知她,直接先斩后奏,等那罗五娘住了进来,姜蓉才知道消息。
这雁风院位置很是特别,正好坐落在主院和罗氏的慈云院中间。
崔恒正值壮年,罗五娘子年轻娇艳,罗氏要她久住于此,孤男寡女,若是多碰上几回,双方看对了眼,岂不是**,一点就着?
罗氏的居心,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让姜蓉很是不满,她才与崔恒成婚多久,她这个继婆母就迫不及待地把算盘打到继子的床帏里去了,说出去可真不怕丢了那张老脸。
别说她还没犯七出之条,就是她姜蓉不能生,要找个侧室,也轮不到她来挑。
“哦?是吗,你安排就好。”原来他在亭中看见的那个人是继母的侄女,她的那些侄女外甥女。他也只在她们幼时看见过两眼,早已不记得长什么模样了。
见崔恒毫不在意的态度,姜蓉心下舒适几分。
“既是母亲的娘家侄女,咱们定要好生招待,让她吃住都舒心才好。”她笑着喊来翠竹,吩咐道: “翠竹,你寻人去雁风院找罗娘子,看看她那边缺什么东西,在咱们这住得是否习惯?”
翠竹应是,拉着常远一起去了。
“府中事务繁杂,最近都辛苦你了!”见人走远,崔恒方开口。
姜蓉这一次没有应声,她拉着崔恒进了她的房。
既然罗氏不仁,也别怪她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