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0 章

晚饭闲聊过后，郝赟和白夜将碗盘端进厨房清洗，白梦瑶带白皓轩进房哄睡觉去了。霍清儒正打算回家，童朗跟着站起身：“霍市长，不知方不方便参观一下您家？”

霍清儒意识到他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却又有些担心他对自己另有所图，毕竟他对童朗认识不深，对方还是身怀绝技的祖师爷级邪术大师。凛夜反应极快，抢在他之前说道：“说来我也没有拜访过市长家，不知可否跟去看看？”

凛夜是白梦瑶的心腹，霍清儒了然：“欢迎至极，只是我一个人住，家里可能会有点邋遢，你们别见怪。”

“打扰了。”

无所事事的郑秋岚觉得他们几个神色有异，也想跟去看看，却被子夜悄然拦下了。想到那个帅哥保镖也在，霍清儒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郑秋岚只好送他们到门口便作罢。

霍清儒绅士地向郑秋岚道别，回头打开了自家的大门，将童朗和凛夜迎了进去。他家的格局跟郑秋岚那边差不多，只是方向不同；屋内的装修以灰白色调为主，简洁大方，到处收拾得干净整齐，一点也不像他所说的邋遢。因为是独居，他生活用品也十分精简，只有茶几上那套紫砂茶具和阳台上吊着的那个大沙包稍微引人瞩目。

“市长大人偶尔还练一练么？”凛夜随手推了一下大沙包，还挺沉的。

霍清儒一边烧水泡茶一边淡淡笑道：“不练怎么行，万一哪天有人闯入我家，我总要反击的吧？不过现在年纪大了，体能下降，没年轻那会能扛能打了。”

“能打就已经很厉害，又何必与年轻时相较呢？你该学学白家先祖的中庸之道。当年白少主不善骑术，而玄家将军盛名在外，无人能比，但白家总得派出一人参加仙门大赛，白少主为了家族颜面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一身白衣潇洒俊逸，骑着白马出现在赛场上便引得无数喝彩……咳咳，少女的喝彩。白少主先是向前辈们告罪，坦言自己骑术不佳，然后就这样优哉游哉地骑着马绕场一周作罢。”

“勇于面对挑战，坦然承认自身不足，又能圆滑世故地处理人际关系，不失家族颜面，很符合我想象中的先祖。”霍清儒颇为自得：“那后来呢？他的骑术有精进吗？还有没有再去参赛？”

“那些我就不知道了，毕竟这次仙门大赛之后没多久，我就跟随主子离开了人间。”凛夜指向：“你想知道的后续得问童大师了，他半个月前才见过两位家主。”

童朗在霍清儒对面坐下了：“仙门盛会四年一届，姐姐去后确实也举行过两次，听说在大哥和姐姐离世之后比赛就没什么看头了，我也没去过。那时老家主已经退位，白少主晋升为白家主，新的白少主还只是个奶娃娃，白家只能缺席部分比赛了。再说，哪里能让家主亲自下场参赛的，赢了不好听，输了不好看，霍市长懂的吧？”

“确实是这个道理。”霍清儒给童朗递了杯茶，抬头问凛夜：“你要来一杯吗？”

“不必，我们以主子的精神力为能量之源，人类的饮食于我毫无意义。”

霍清儒并未在意，转向童朗：“童大师近来拜访过两位白家先祖，又要与我相谈，不知是先祖有何指示？”

“听姐姐说，霍市长也是白家后人，所以两位家主的意思，我觉得也要让您知道。”

“愿闻其详。”

童朗将自己借用教徒求助为例向白家父子试探他们态度的事情说出，也把他们的真实反馈说与霍清儒听。“我回来后跟姐姐和干爹，就是前任家主说了，干爹的意思是就按先祖的意愿来办，可姐姐似乎仍有顾虑。身为白家后人之一，不知霍市长如何看待这件事？”

霍清儒一直安静听着，手里把玩着小小的紫砂茶杯，等童朗说完了才轻声道：“既然先祖已经放话，我等后辈自然唯命是从。如果家主表妹还是下不了手，那就由我动手好了，不知童大师可有妙计？”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直接爽快。”童朗由衷地赞了一句：“姐姐还是太心善了，只会记别人的好。有些事情当断则断，我说这个答复是我问回来的，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她才下定决心要斩除白家的毒瘤。为免姐姐将来面对先祖时愧疚过重，也避免刚刚她说的白家内乱发生，我考虑了很久才想到一个比较好的处理办法。既然白鸿涛作恶多端，我把他的魂魄抽走带去地府审判，让他以植物人的姿态活到真正寿终那日，霍市长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吗？”

“白鸿涛已步入中年，工作繁忙应酬多，突然中风倒下也是有可能的。”霍清儒放下杯子，为童朗添了热茶：“如果要担责，童大师就对先祖说是我的想法。你只是仗义帮忙，家主表妹也是被我拖下水的，先祖要怪罪便冲我一人来。”

“霍市长好担当，我的确从你身上看到白家先祖的影子了。”

“敢作敢当，我一贯如此。”

童朗朝他举起杯子：“这世上没有完全清白的人与物。即便洁白如雪，也不过是为了掩盖雪下的真实面目罢了，待冰雪消融，一切真相便可重见天日。只是融雪也需要时间和时机的，而人的一生过于短暂，有时等不及雪融便先消散了。霍表哥勇于承担，我有幸与你并肩作战，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

霍清儒以茶相应。两人一口干了杯中茶，霍清儒再度添茶。“提醒一句，你的例子可能已经引起白家先祖的怀疑，他们查验后发现你说的事情不存在，日后可能要追问你的。与其再度找借口，你倒不如直接告诉他们，是我求你帮忙的。”

“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穿越到后世，毕竟扰乱时空是邪门歪道，我也不好意思去说。再者，姐姐也不想被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投胎转世，至少不是这个节骨眼。”面对霍清儒深究的目光，童朗只好说道：“咳咳，姐姐在前世留着情债，那个人跟白家主是很要好的朋友……老实说，其实被白家先祖知道也没什么问题，怕只怕那个人要来纠缠不休。你知道的，姐姐再世为人，而且现在有好运哥了嘛。”

“唔，确实棘手，但家主表妹始终都要应对的。”

凛夜淡淡道：“所以我主子打算先安排处理好后世的事，然后把家主之位传给你，之后就要鼓起勇气、带着承担一切后果、甚至被纠缠到回不来的最坏结果去古代认亲。”

“把家主之位给我？这怎么能行，我可不是姓白的。”霍清儒有些惊讶，这是他从未想过的。

“上次白氏认亲大会，她也没说白家主非得是白家子弟呀！况且你身上确实留着白家主家的血，她一个旁支的乡下丫头都能当家主了，这有什么问题？”

童朗也劝道：“霍表哥不用急着推脱，姐姐这样决断肯定有她的道理。放眼当下情况，你熟知白家事务，又掌管西城已久，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年我发过誓，不会打白家主之位的主意。”

凛夜嗤笑：“当年你是在步七七灵前发的誓，现在的她可能都结婚生子了，还管得了前世的恩怨吗？没错，你确实没有想登上白家主宝座的念头，但现在是我主子信任你的为人才将这份殊荣传递给你，你也不想白家再出现另一个白鸿涛吧？为了正确传递白家的仁义，你身为白家主家最后的后人就应该接下这份责任。”

霍清儒还是有他的考量：“我有公职在身，当上白家主于我而言，在公在私都是不合适的。”

“这都是眼下的情况，先不说日后你总有卸任西城市长的一天，主子也不会把白鸿涛的后患留给下一任家主。”

“我清楚家主表妹的为人，不过我的确不是家主的合适人选。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吧，毕竟以后还有时间慢慢斟酌。”

霍清儒从容说完，起身去接了一壶水重新放到电磁炉上烧。门铃在此时突然响起，霍清儒通过门铃监控看到来人是郝赟，便开门迎了他进来。“进来坐吧。”

郝赟脸色有些不好，进了门还没坐下，等霍清儒关上门便开口了：“霍表哥，能动用你的权限在西城范围内找个人吗？”

“谁？”见他神色有异，霍清儒也顾不上询问内情：“有什么特征，或者什么线索吗？”

“我生父，郝俊杰。”郝赟跟着他到童朗身边坐下：“目前我没有确切的证据显示他来了西城，可我的管家刚刚告诉我，郝俊杰突然失踪了，他很有可能已经离开了南城。前些日子白鸿涛不是一直在找盟友吗，管家说郝俊杰刚好在那段时间里向他询问过郝氏集团在西城这边的状况，当时管家也没想太多就告诉他了。毕竟管家是看着我长大的，回去后越想越不对劲，老爷子都把他踢出郝氏了他还问这个做什么。管家本想着今天去看望一下郝俊杰，谁知那边早就人去楼空，连老爷子给他的三十万安家费也被提走了大半。管家担心我在西城这边会出事，赶紧通知我和老爷子，据说老爷子现在正因为找不到郝俊杰而大发脾气。”

霍清儒一边听着，一边给下属发去了指令。“你担心白鸿涛和郝俊杰已经勾连上了？如果他们已经成为盟友，你觉得郝俊杰的加入会在这场对决中起到什么作用？”

“只凭他对我和郝氏集团的熟悉程度，白鸿涛就能在白家遗址的项目中找到合适的发难点，也能抓住我们的弱点发起攻击。撇开我们之间所有的恩怨情仇，他这个人不算真的草包，就是动手能力不行，自己单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去给别人当狗头军师指不定还有几分杀伤力。”

水烧开了，霍清儒递给郝赟一杯茶。“如果他懂得去避开人群和监控，那就有点难办了。”没过多久，霍清儒收到下属反馈，果然没能从飞机或铁路的购票系统中发现郝俊杰的信息，当前的住宿系统也没搜到这个人。“他已经在南城失踪了一段时间，从南城到西城可以坐长途客车，可以自驾，他甚至可以中途更换几次不同的交通方式避开管控，在西城外围的村落小镇落脚。不过如你所说，郝俊杰来西城跟白鸿涛结盟只是一个假设，我们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这个结论。我会加大监视白鸿涛的日常，要是真结盟了他们总要联系的，到时顺藤摸瓜找过去就行了。”

“唉，你们把事情说得那么紧张，可不就小看了童大师？”凛夜一如既往地双手抱胸倚在墙角：“童大师，表演一下你的法术，在大西城里把郝俊杰找出来怎么样？”

“找人的法术我有，可找人也是需要媒介的，比如小狗要嗅到目标人物的味道才能循着找过去。”童朗似笑非笑地看着郝赟的侧脸：“好运哥现在有郝俊杰的物件吗？”

“哼，那个人从来不会给我任何东西，我也不会想要他的东西。”郝赟愤愤说完，随即想到了什么，一脸厌恶地问道：“他唯一给我而我拒绝不了的只有一半血脉，用我的血可以找得到他吗？”

“横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试试也无妨。”童朗取出一沓黄符，从郝赟指头挤出几滴血从侧边让每张符纸都沾上了。他双掌合十将符纸并于掌内，念动咒语后将符纸洒向空中。每张符纸化成一只拖着长长尾巴的仙鹤，从凛夜打开的落地窗序然飞进西城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