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凤凛无心处理公务,只是一杯一杯地灌着闷酒,明明事情已经如此清晰了,可他依旧心存侥幸,希望不过是自己多心罢了。桀回宫复命,凤凛屏退左右,凤凛没有立即发问,而是等了好一会儿才道,“人救走了,是吗?”桀如实道,“月漓阁的人出了宫,去了好多地方,但只有一间布行的人出了城,等入夜后潜进了乱葬岗....将人带走了,那些人属下已经让人盯住了,随时候命.....”凤凛沉声道,“知道了,退下吧......”桀抬头看了太子一眼,便退了出去。

终于,四下无人,凤凛握着酒杯的手不住地颤抖,“啪”的一声,随着酒杯被摔碎的声音,屋内里传出了更多破碎的声音,守在屋外的王召闻声,赶忙推门查看,却只看见向来冷静沉稳的太子,竟然生气地在摔砸屋中目之所及的各种东西,王召刚想上前劝阻,却被一个飞来的花瓶差点砸中,凤凛怒吼道,“滚,都给本宫滚出去。”王召只得赶忙关上了门,在门外急得是直跳脚,他是第一次见太子殿下如此失去理智。

终于在发泄了一个时辰后,力竭的凤凛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道,“来人啊....”王召赶忙进门,看着满屋的狼藉,急得都要哭出来了,“殿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啊?”凤凛一把拽过王召的衣领,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声,王召道,“好嘞,奴才这就去,地上凉...您...”凤凛低吼道,“快去....”王召无奈,只得小跑了出去。不出半个时辰,王召便赶了回来,同他一道回来的还有宫中的典史官和十几本从黎国王宫里带回来还未被烧毁的宫史典籍。

没过很久,典史官便离开了,又一段漫长的等待后,凤凛下了另一道旨意,就是召见凝承微。王召亲自去请的凝承微,并在来的路上,将大致的情况同她说了一遍,黎国吗?殿下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这个?

凝霜得到准允后,推门而入,整个房十分昏暗,只有一盏烛火发出微弱的光芒,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太子平日里最讨厌凌乱不堪,可如今的这里....倒像是刚刚厮杀过的战场一般,而太子则像一个负伤的将军,略显颓废无力地半躺在塌上,太子没有说话,凝霜也未言语,只是弯下腰,轻手轻脚地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奏报、稿和典籍,突然一张被生生折断的弓映入了眼帘,凝霜认出正是西域进贡的那张,那日丽孺人碰都碰不得的弓,如今却像破烂一样躺在地上,此时,凝霜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只是不知道那人又做了什么,竟惹殿下动了这么大的气。

突然,凝霜感觉到一股灼热的目光正盯着自己,抬头看去,凤凛正眼神犀利地看着自己,感受到了凤凛地怒气,凝霜立马跪地道,“殿下赎罪。”凤凛冷冷地道,“收起你的小聪明,如实回答本宫的问题,否则今晚....便是你的死期。”此言一出,凝霜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勉强镇定道,“....是....妾身遵命.....”凤凛道,“你在黎国之时,伺候了骊华公主那么长时间,你倒是说说看,她从小到大是个什么样的人?”

凝霜轻呼一口气道,“....霍王后还在世时,公主便由霍王后带在身边亲自教导,除了应习的课业,公主自小便学会了骑马和射箭,每每王室子弟比赛骑射,定是公主拔得头筹。为了不让公主眼浮于顶,王后还时常带公主出宫体察民情,赈济灾民,公主小小年纪便有了侠义之心。可公主十二岁那年,霍王后病逝,公主的丧母之痛久久未能平复,没有了疼爱和约束,公主就变得越来越张扬,成了众人口中跋扈骄纵之人.....,其实殿下是见过公主的,黎国国破前的洛川京口,殿下曾与公主.....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凤凛在脑中回想,依稀记起一个张牙舞爪的身影,原来...那便是她啊!“听得出.....你对她很用心,也是,愿意以命换命,这可不是寻常主仆之情能做得出来的。”凤凛道,

凝霜道,“凝霜的命第一次是霍王后救的,黎国国破之时妾身已经还了她这份恩情,如今凝霜的第二次命是殿下给的,妾身自然也会为殿下肝脑涂地。”凤凛沉声道,“那....你觉得太子妃的性情......与那位骊华公主可有相似之处?”

凝霜疑惑地看着太子,这一问让她着实惊讶,可她明白,眼下保命的最好办法便是实话实说,任何刻意的回避和猜测都是雪上加霜,于是她思索了片刻便道,“妾身看来,确.....有几分相似,一样的直爽、率真,爱打抱不平,却常常不计后果,但也有不同,骊华公主最不喜欢的就是听学和看,但太子妃似乎.....求学若渴。”凤凛看着凝霜道,“回答的很坦诚,你的坦诚救了你一命,退下吧。”凝霜缓缓起身,就在她要推门离开时,凤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记着你说过的话,不要让本宫失望。”

凝霜走后,四周又归于一片寂静,窗子上斑驳的树影随风晃动,像一道道鞭子,不停地抽打着自己骄傲的内心,凤凛心中明白,他今日之所以会如此地生气,不是气别人,而是气自己,他是那么自负的一个人,还曾自诩洞若观火,见微知著,如今倒好,竟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了别人的圈套,被愚弄了这么久而不自知,可更让他感到挫败的是,眼下明明知道敌人是谁,他却下不了死手。这里是他的东宫,想要一个人不动声色地死去,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他却偏偏下不了这个决心,想到她会从自己的世界中彻底消失,他的心就会很痛,好像她在无形中已经成了自己身体里一颗毒瘤,放任她,自己终会病入膏肓,除去她,又太过痛彻心扉,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凤凛痛苦地闭上双目,一夜无眠。

凝霜心有余悸地走出了畅春阁,脑中一直在思索刚刚发生的一切,没注意,脚下一滑,差点跌倒,亏得怜儿手快将她扶住,但看着凝霜依然木讷的表情,以为是伤到了哪里,忙问道,“承微.....您没摔着吧?”突如其来的这一滑,仿佛打通了凝霜了思绪,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脑中,虽然这个猜测大胆地有些难以置信,可却是眼下最合理的解释.....可若真是如此,她该做些什么呢?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王召以为昨晚折腾到深夜,太子会向王上告假,可没成想,太子依旧准时晨起,沐浴更衣后,便早早地去了朝会,仿佛昨晚什么也没发生,只是眼窝处的青紫依稀可见。等太子回到东宫时,房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太子也向往日一般投身于忙碌的公务中。唯一不同的是,因为连续几天的熬夜,饶是身强体壮的太子也病了,不过还好,病得不重,喝了几副药,便有了好转,药虽苦,但太子每次都是一饮而尽。

一晚,仍在废寝忘食处理公务的凤凛接到禀报,说花蝠回来了,好几日愁眉不展的凤凛,终于有了些喜色,等看过花蝠的奏报后更是道,“好,来得正是时候。”

城郊一处僻静的院落内,一个身着麻衣的老者正一瘸一拐地走到晾晒草药的架子旁,用手捯饬着药材,此时院门开了,一群侍从护着一个蓝衣公子翩然而入,公子掀开头上的帷帽,笑道,“贾苛,你可让本宫好找啊。”老者自知是逃不过了,重重地叹了口气,下跪道,“凤凛殿下,别来无恙。”

屋内,红泥炉火,茶水翻腾,凤凛气定神闲地坐着,而贾苛却愁眉不展,满腹心事地跪在一旁,凤凛道,“多年前,药师也曾在宫中任职,天赋异禀,手艺高绝,在你手上可是炼出了不少的好物,可突然有一日,你却不顾千金的恩赏,一封信告老还乡,从此便杳无踪迹,这是何故啊?”贾苛一听,立马匍匐在地,带着哭腔道,“殿下啊,老朽年轻时自视才高,眼中只有胜负高低,却忽略了规则和边界,那些所谓的‘好物’,皆是有违自然伦常、害人害己的毒药啊,正是因为老朽伤了天道,所以遭到反噬,不得已才离开王宫,苟延续命,请殿下放过老朽吧。”说着便掀开裤脚,瘦骨嶙峋的腿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脓包,“正如殿下所见,老朽已时日无多,真的是无力.....再为殿下效力了....”

凤凛嗤笑道,“果然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啊。本宫如今没什么耐心,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是继续为本宫效力,第二便是本宫....现在就让你以身殉道!十个数内给本宫答复。”说完便开始念起了数来,贾苛一下子便慌了,他不住地磕头道,“殿下饶命啊....饶命啊...”凤凛不为所动,已经念到了“八”,眼看凤凛的刀就要出鞘时,贾苛赶忙拉住凤凛的衣角道,“老朽.....愿意为殿下效力,殿下且慢,且慢啊....”凤凛道,“这就对了吗,没有什么.....比眼前鲜活的生命更重要的了。”贾苛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殿下需要老朽做些什么?”

凤凛道,“本宫听说过一味叫‘馥吉丸’的药,可是出自你手?”一听到馥吉丸,贾苛心中一惊,忐忑道,“回殿下....此药....却出自老朽之手...”凤凛道,“本宫知道此药与黎国王后有关,但细节并不清楚,本宫命你将事情原委如实讲来。”贾苛又吓得趴在地上道,“殿下....此事牵拉...王上,老朽不敢....不敢啊...”凤凛道,“万事自有本宫,你只管讲便是了。”

贾苛无法,只得道,“当年黎国强盛,处处掣肘炎国,王上.....一直在苦寻兵不血刃,可以对抗黎国的方法,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了黎国霍王后身上,黎国王上与王后伉俪情深,后宫并无再纳妃嫔,可惜的是,两人成婚多年,只育有一女,霍家怕王后生不出儿子,迟早会被厌弃,那么霍家泼天的富贵就会不翼而飞,于是就到处寻访求子秘方,见此可乘之机.....王上便命老朽做出了‘馥吉丸’,此药虽可以让女子怀子,但却极损母体,母子连心,胎儿也必定先天不足,所以...通常在怀胎七月之时就会出现血亏之相,母子....往往活不到足月生产。当年的霍王后纵然请遍了九州的名医,保住了孩子,但最终不久之后还是玉减香消....”

凤凛听着贾苛的叙述,双拳紧握,心中气血翻腾,原来....他们之间竟隔着那么多难以逾越的沟壑,“这件事,除了王上还有谁知道?”贾苛想了想道,“额,此事关系重大,所以知道的人很少,很多事都是老朽亲自去黎国办的,哦,是霍王后的哥哥来寻的药,也是他将药给了霍王后,但当年曹格兵变,第一件事就是杀了霍家的人,想来....如今这世上应是没有其他人知道此事了。”听到此凤凛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些,既然不知道,那就最好永远地成为秘密。凤凛看了一眼贾苛道,“既如此,那药师就继续把它烂在肚子里,还有,本宫需要这味馥吉丸,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本宫自会派人来取。”说完便推门离开。

回到东宫,凤凛的第一件事便是召来韩启道,“庄子上筹备的事,可以开始了。”韩启稍愣了一下,然后道,“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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