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祭场归来的妘挽,一宿都没有睡好,腿上的伤没有大碍,只是扭伤罢了,不过谨慎起见,已经派人去太学告假了,真正让妘挽上心的是,那天行刺显然是经过精心准备得,能有实力在惠阳城中发动如此规模的突袭,就不知道这背后是炎国内部的斗争,还是外部势力的主导。没有睡意的妘挽起了个大早,无心梳妆的她,身着便服地坐在在桌前,漫不经心地搅动着碗中的米粥,一点食欲也没有,丹夏和辛禾一早就被派出去打探消息了,听说太子昨晚一夜未归,以太子的雷厉风行,想必今日朝会行刺之事应该会有定论。

已过巳时,出去打探消息的丹夏和辛禾才一前一后地回来了,丹夏先说道,“奴婢出府去茶寮、酒坊间打探到,这次行刺的主谋是中山国的丘山君,听说祭祀前一个月中山国曾送来不少舞姬,行刺的刺客经查实多数为女子,应该就是这些舞姬。听说今日朝会,太子自动请缨出兵中山,应该近日就会动身。”辛禾接着说道,“因想着司孺人是中山之人,所以奴婢回府时刻意绕行到她的别院,发现远门口有好几个粗使嬷嬷把守,奴婢借口想要进去,也被拦了回来,看来司孺人应该已经被软禁了。”竟然是中山国,看来丘山君是不甘于做一个附属国的权臣啊。无论是武王还是太子,他们的身边总是侍卫环绕,不管是明里的,还是暗里的,所以行刺绝非上上之选,可明知胜算不大,丘山君还是一意孤行,看来是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了,只是可怜了那些无辜受牵连之人。

幽暗的房间里,昔日里最爱干净的司孺人赤着脚头发散乱,颓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从凝霜来封院子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被宣判了死亡,自己于中山国而言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但中山国与她而言却是魂牵梦绕的家,她的家里还有善良的母亲和未经人世的兄弟姐妹,她们何罪之有,她们鲜活的生命本不应该在这场权力的争夺中消失。

她孤苦无依地在炎国生活,为了讨好太子,为了让自己的存在更有价值,她觉得自己还不如坊间的舞姬有尊严,可她努力了这么多年,一招事发就被弃之如敝履,她不甘心,她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该为了自己在乎的人。拿定了主意后,司孺人擦干了满面泪水,坐在镜前细细装扮起来,不多时一个楚楚可怜的美人便出现在镜中,换上她最喜欢的衣服,跨上一个精致的妆匣,走出了屋门。昔日热闹的庭院如今空落落的,大概是知道主子快不行了,丫头们也都各奔东西了。

行至院门口,果然有两个粗实嬷嬷拦住了去路,嬷嬷看了司孺人几眼,没好气地说道,“孺人还是赶快回屋吧,承微交代过,你不能出这个院子。”司孺人看都不看她们,依旧不减傲气地说,“昔日....我曾借过太子妃几件东西,想来日后也许见不到,就准备还了去。”一个嬷嬷听后乐道,“原来如此,怎敢劳烦孺人大驾,把东西给我,我们自然会交到太子妃手中。”说完,就伸手去拿妆匣,“大胆,”平日里温柔的司孺人发起狠来,一个大嘴巴甩到了嬷嬷的脸上,“你们什么身份,太子妃的东西岂是你们能碰得的,我还没有被废,还是你们的主子,胆敢以下犯上,你们确定担得起?”被甩巴掌的嬷嬷吃痛地捂着脸,被厉声的司孺人给吓住了,司孺人白了她们一眼道,“我就去还个东西,又跑不了,害怕的话,跟着来就是了。”说完,便越过嬷嬷,潇洒地走了出去,两个嬷嬷见状,只好赶紧跟了上去。行至月漓阁外,司孺人对守门的丫头说,“去禀告太子妃,司孺人求见。”

本该在软禁的司孺人竟然来到月漓阁,还说要见自己,妘挽知道,她应该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才会如此,便差人去请司孺人进来,又将随行的嬷嬷们留在院外。屋外的凉亭中,妘挽看到了悠然而来的司孺人,“司孺人,屋中烦闷,咱们这里坐吧。”司孺人恭敬地向妘挽行礼后,起身道,“谢太子妃。”司孺人将妆匣搁在凉亭的石桌上,但并未落座,妘挽也不勉强,“如今的情势,本妃不多言,司孺人这一趟来得也不容易,有何事就请孺人直言吧。”司孺人看了一眼妘挽身后的侍俾道,“妾身自知时日无多,但却有秘密要告诉太子妃,不过只能告诉您一人。”妘挽明了,示意丹夏等人退出凉亭,看着孤身一人,又尽在咫尺的太子妃,司孺人笑着轻轻地打开妆匣,突然一把锋利的匕首赫然映入眼帘,还未等妘挽反应,司孺人便一手擒住妘挽,一手用匕首抵住妘挽的喉咙,朝着有所行动的丹夏等人道,“不要过来,你们敢前进一步,我就先送太子妃下黄泉。”

妘挽用眼神示意丹夏不要动,然后说道,“司孺人好不容易出来,不会是单单想拉本妃陪葬的吧。”司孺人恶狠狠地说,“虽然我不喜欢你,但你我无仇无怨,杀了你与我什么好处也没有。”妘挽被抵住了喉咙,说话有些不顺畅,“既如此.....那你这么做?”司孺人道,“我要见太子,自从我被软禁起来,我就知道不用非常之法,太子不可能会见我,所以只好委屈太子妃一下了。”说着,司孺人看着丹夏等人道,“你们统统出去,去帮我找太子,若我午时还见不到太子,那太子也别再想见到太子妃了。”此时的司孺人非常激动,妘挽必须想办法安抚住她,所以,妘挽看着辛禾道,“你们先出去候着,出去。”辛禾似乎明白了妘挽的意思,便拉着丹夏等人走出了院子。

如今偌大的月漓阁只剩妘挽和司孺人了,“人都已经退出去了,可以....把本妃松开了吧,你手里有刀,我的腿受伤了,放心,本妃不是你的对手。”司孺人看了看妘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拿开了刀,把她推了出去,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妘挽玩笑道,“你要见太子,你见了他准备做什么?也要劫持太子吗?”司孺人冷笑道,“太子妃真会说笑,我拿着刀别说挟持太子了,就连近他身都难,我是要求他,求他放过无辜的中山王室。”收起戏谑的表情,妘挽认真地看着司孺人道,“孺人心念家中亲人,本妃很感动,但孺人比本妃早来东宫,自是更为熟知太子为人,你以胁迫的方式求见太子,你觉得太子会给你求情的机会吗?”许是被说中了心中的痛处,司孺人手持刀柄的手颤抖着,积聚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出来,“我知道,我知道,这样做会让太子更加厌恶我,可是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什么荣华富贵,我都不在乎,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好好地活下去,只想让我的亲人好好活下去。”终于说出来心中所想,司孺人绷紧的神经终于软了下来,瘫倒了地上,痛哭起来,妘挽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哭吧,很多事哭出来也就想开了。

“我是乐山王的私生女,母亲的身份见不得光,从小....我和母亲就寄人篱下,那年丘山君挑选女子要献给炎国太子,别人都躲着,只有我愿意,既然终是要嫁人为妾,嫁给太子有何不好,不过就是没有名分罢了,呵呵,名分这种东西对我而言从来都是一种奢望。可也正是因为我来炎国,母亲在国中的境遇好了不少,听说....我离开不久,母亲又有了身孕,还如愿地生下了男孩儿,我那个从未谋面的弟弟,如今还未满二岁,我实在不忍心让这么小的孩子陪着我们就这么去了。”听到这儿,妘挽的眼神中似乎有了些动容,“不就是想见太子吗,本妃帮你,本妃也可以帮你向太子求情。”司孺人笑道,“帮我,你如何帮我?你的婢女已经跑出去求救了,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了,做了这么多,终究还是无用。”

妘挽猛然扶起倒地的司孺人,抓起她手中的匕首,上前几步扔入池塘中,而后转身道,“听着,今天你来找本妃就是有话要说,没有劫持,没有胁迫,本妃的婢女候在在门外没有去搬救兵,本妃这就带你去......”妘挽话未说完,墙上的一道光亮晃了她的眼睛,等她细看过去,只见一名侍卫手持弓弩正朝这边看来,“不要...”妘挽伸去的手刚刚碰到司孺人,一支利箭已经划破间隔射穿了司孺人的腹部,妘挽一手扶着司孺人破碎的身体,一手捂住她鲜血直流的腹部,“撑住,撑住,我答应你带你去见太子……来人啊,传医师。”妘挽着急道,司孺人看着妘挽,嘴张开着,可话还未出口,鲜血便喷了出来,“来…来不…及了。”说完便一头栽下,再也没有了生气。

就在这时,月漓阁的门开了,凤凛步履泰然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侍卫和丹夏等人,看到妘挽手上的鲜血,丹夏和辛禾赶忙上前,扶起妘挽查看她有无受伤,一名侍卫上前,探了躺在地上司孺人的鼻息,随后向太子道,“启禀太子,罪人已经伏法。”“嗯,司孺人自戕谢罪,如此也算全了她的去处。”说完,凤凛看了妘挽一眼,转身正要离去。“在太子眼中,这个侍奉您多年的枕边人,就只是个罪人吗?半分情分都没有吗?”

“情分吗?”凤凛转头看着此时愠怒的妘挽道,“在本宫这儿,她只不过是个礼物,于她而言,本宫亦不过是个更好依靠,互取所需罢了,有何情分。”果然,在上位者的眼中只有利益权谋,成王败寇,当真凉薄。

妘挽握了拳头,强压心中的愤恨,她明白若现在惹怒太子,那她答应司孺人的事就真的成不了了,妘挽长舒一口气,推开扶着她的侍婢,上前一步,双手合于身前,俯首向太子跪拜道,“司孺人生前所求,不过是希望殿下怀揣悲悯之心,可以放过中山王室无辜之人。”此话一出,妘挽明显感到周围的气氛变了,可无论要承担怎样的后果,她都要把想说的话说出来,“既然行刺是丘山君主使,殿下若牵连中山王室,恐惹人非议,说殿下是嗜杀成性之人。倘若殿下放过中山王室,王室之人必感念殿下恩德,诚心归顺。是以杀之,必有人不服,而赦之,则必有人感恩,请殿下三思。”看着平日里胸无城府的太子妃,如今竟然长篇大论起来,凤凛倒是有些意外了,这个女人似乎总会给自己惊喜。

看着眼神格外坚定的太子妃,凤凛有种她在言说自身的错觉,暗笑了几下,慢慢地走到妘挽身旁,俯下身,在妘挽耳边低语道,“你都算不上本宫的女人,有何资格替别人求情。”这句话让妘挽的呼吸停滞了些许,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凤凛,凤凛也同样注视着她,“太子殿下,妘挽行事全凭心意,不愿做违心之举。”妘挽道,凤凛听后轻哼了一声,道,“既如此,那本宫与太子妃也无话再说了,”说完,凤凛直起身子,就要离去,当行至门口之时,妘挽道,“希望殿下可怜司孺人一生孤苦,允她魂归故里。”凤凛的脚步顿了顿,看了身旁侍卫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司孺人的尸体也很快便被侍卫给抬了下去。

是夜,忙完公务的凤凛驾临丽孺人的剪秋苑,庭院中皓月星空,美人眼含秋波,纤纤细指在琴弦上飞舞,弹出沁人心神的乐曲,凤凛面对如此醉人之景,脑中耳中却全然是月漓阁中那个女人的言语。本来今日凤凛回东宫没有去月漓阁的打算,但想到她的伤,便决定去看一看,可刚到月漓阁门外他就发现了异常,派人探查得知,司孺人竟手持刀刃与她独处,那一刻,凤凛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瞬的慌张,虽然只有那么一瞬,但感觉却很清晰,既无声张,他相信她可以应对,但是想到她的伤,他便不想去赌,所以才下了杀令。没想到这个命令的后果,会让她那么在意,凤凛清晰地记得,她跪在地上向自己慷慨陈词时,眼神中的悲怆之情,那么真切,那么让人动容。

想到这儿,凤凛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了下去。许是感觉到眼前之人的心不在焉,丽孺人停止了弹奏,扭着腰肢,近身依偎在太子身旁,娇嗔道,“殿下.....您独饮有何乐趣,来妾身敬您一杯。”说着,玉手便拎起酒壶,斟满酒杯,双手捧到凤凛面前,娇嫩的皮肤,优美的脖颈,散发着诱人的芬芳,让人意乱情迷,凤凛没有接过酒杯,而是顺势把丽孺人搂入怀中,贪婪地吮吸着她的脖颈,“好香啊。”凤凛道,丽孺人高兴地笑道,“殿下喜欢吗?”“喜欢,你的,本宫都喜欢....”凤凛道,说着便一把抱起丽孺人向屋内走去,自是一夜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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