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沉默许久的朱莉突然与宋绍廷耳语几句，宋绍廷考虑了一小会才道：“可以是可以，但目前影视部的经费足够吗？怕是少不了要到处拉赞助吧？”

“怎么了？”

在朱莉的心里，白梦瑶说的这些都不算什么太大惊奇，毕竟经常看着那三个灵在公司工作也没感觉他们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反倒是听了芳菲的故事有些感触。她提出把故事延展一下拍成电影，让自家艺人上阵，感觉票房应该会不错。大家听完也觉得挺有道理，但白梦瑶第一个表示拒绝出演。

“要拍电影我肯定是支持的，赞助我也能去帮你拉，只是出演的话不要找我。我档期满了，这种机会还是留给待出头的师弟师妹们吧！”

朱莉表示反对：“满什么，我帮你重新排一遍！故事是你发掘出来的，由你来演绎最合适不过了！”

“我的老板娘，你就别为难我了好吗？”白梦瑶又灌了两口黑咖啡提神才嚷嚷道：“以我现在的咖位，我是演姚小姐、小桃还是小月？不管哪个都没有好下场，老白看了回头又要唠我不吉利了。”白梦瑶顺手抓过身边的一脸莫名其妙的郝赟：“还有，你是让好运哥去演负心汉邵少爷呢，还是翻脸不认人的邵浚，又或是那个好心办坏事的庄老板？我们不是荧幕CP吗？演这种拆CP的故事不合适吧？”

朱莉反驳：“作为一个专业的演员，你们应该大胆挑战一些新的角色去锻炼演技，要丢掉偶像和CP的包袱给粉丝们带去新鲜感才是。况且这还是自己公司的出品，作为大师兄大师姐，你们必须要做好这个带头作用。”

“没错，我同意！要提高演技确实需要挑战一下新的角色。”白梦瑶用力地点点头：“我主动要求出演青楼的老鸨，或者花魁也行，友情客串，不收钱……另外这部电影的主题曲和配乐我包了！”

回过味来的郝赟也跟着起哄：“那我也来挑战一下土匪头子的角色好了，骑马打劫的感觉应该挺爽的。”

“你们两个！上回慈善晚会还说今年多多努力争取明年利润翻倍，现在看看你们什么样子！你们这是消极怠工！”朱莉气结，面对同声同气的郝白CP却无计可施，只好转而向宋绍廷求助。

“事情定太早没用，关键是资金要到位。”玩味地看了看郝白CP，宋绍廷安抚了爱妻几句又道：“让Shirle把故事框架定好，看看是要什么结局再请编剧写剧本，安排一下导演团队和演员的档期，做个后备人选名单，你努力一点把资金拉满就能开机了。”

当晚，白梦瑶利用子夜的弦音共鸣术再次入了芳菲的梦境。仍是空无一人的荒废街道，仍是张灯结彩的万春楼，却没有了上次隐隐约约的琴音。这回白梦瑶没有上二楼，而是直接绕到后院一个偏僻的房间。房门大开，里头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白梦瑶走进屋内，感觉地上滑溜溜的，又听到女子的啜泣声，便以火符照亮房间查看。饶是白梦瑶已有心理准备，却仍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血渍，再往前是残破的芳菲，旁边则直直跪着一名全身血迹斑斑的女子。女子脑袋的左侧似乎破了一个大洞，红色的鲜血和白花花的脑浆沾染了乌黑的秀发，满是血污的面容看上去十分哀戚。女子紧闭双眼，一边哀哀哭泣一边呢喃着“我没有，我是清白的……”

这是小月没错，但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也只是记忆残像的一种，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变成鬼也会是什么样子”。白梦瑶低声叹息，尝试跟她沟通，但小月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感受得到白梦瑶的存在。白梦瑶无法，只能强行施法改变芳菲空间里的氛围让小月从痛苦的回忆中清醒过来。咒术在梦境里张开来，温暖的阳光驱散无边的黑夜，光芒所到之处，城里的建筑也恢复了原有的面貌。阳光照进屋内，房间地上的血渍不见了，芳菲完好无缺地放在桌上，一身干净整洁的小月也昏昏沉沉地坐在桌前。白梦瑶在她对面坐下，耐心等待她真正清醒过来。

“唔……我这是……”小月缓缓睁眼，似乎不太习惯耀眼的阳光，下意识用手去挡。“好刺眼……但好暖和，好舒服，似乎很久没有这样过了。”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后，小月这才发现白梦瑶。“姑娘，你是……”

“我叫白梦瑶，是古琴芳菲的新主人。”白梦瑶友善地冲她笑了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知道你被困在芳菲里，我可以帮你离开芳菲。”

小月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啊，芳菲又换新主，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我在芳菲里睡太久了，记住的只有那个夜晚……啊抱歉，我睡迷糊了。”

“小月姑娘，我略有修为，进来芳菲时我就已经知道了你的故事。”白梦瑶劝道：“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人只能选择往前走，鬼也是。只要进了轮回，重新投胎为人，那你就能彻底摆脱这个噩梦般的夜晚了。”

小月面露难色，轻轻地摇了摇头。“白姑娘，多谢你的好意，但先前的主人请了好些高人也没能把我从芳菲里带出去，有的甚至还受了伤……这琴魔性太大，我控制不住，怕会伤着你了。”

“小月姑娘，只要你真心想离开，我是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认真地看着小月，白梦瑶牵过了她的手解释道：“芳菲本身并没有魔性，它只是吸收了初代主人和你的怨念后才表现出攻击性。小月姑娘，容我直白地说，不是芳菲困住了你，而是你不愿离开它。当你感受到高人们对你的威胁时，你就会不由自主地抗拒他们，拼尽全力拒绝离开芳菲。魂魄长留人间不是好事，你能告诉我你的执念吗？或许我能帮你解开心结，让你能早日回归轮回。”

“我的……执念？”小月十分讶异：“我竟然是因为自己的执念才一直留在芳菲里，还伤到了别人？”

“正是。”

小月低头想了一会才道：“我的执念大概就是想跟浚哥哥解释清楚这场误会。我真的是清白的，他为什么不信我？”

白梦瑶幽幽叹道：“他没有不信你。在那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只有他信你有什么用？人言可畏，试想你们如愿成婚却不能只活在两个人的世界里，当你们整日里被他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些难听的话，你也好他也好，始终有一天都会崩溃的。到那时候两人再分开，跟你们现在这个结果又好上多少呢？”

低头想象了一会，小月不禁红了眼眶。“或许结果真如你所说，可若我不留在青楼工作，早就饿死街头了。”

“我知道，所以也不是你的错，而是那个时代对女子的要求太严苛了。”白梦瑶坐到她身旁，摸着她的头安慰道：“邵浚其实是在乎你的。说句实在的，他当上了将军，衣锦还乡后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在青楼工作，大可连面也不见就此离开，定居京城娶个官家小姐或富家千金对他的前途更有助益不是吗？可他偏偏要来见你，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你是说，浚哥哥他还是喜欢我的？”紧张地握着白梦瑶的手腕，小月急切地看着她，就像溺水之人好不容易才抓到一根浮木。

“他是爱之深恨之切，爱你至深，恨不能与你相守到老。”见小月忍不住落下泪来，白梦瑶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他之所以说小月已死，就是想让大家知道在青楼待过的小月已经不在了，你可以用新的身份跟庄老板好好过日子，他不是没有给过你活路的。大约是你当时与他骤然重逢，什么都还来不及解释就认定他已经放弃了你，心绪大乱才会要求赴死的。他下了狠手，也是怕你一个人很难活下去，倒不如给你个痛快。”

“原来如此……这个结局其实还好。”小月哽咽道：“我定不愿嫁与庄老板，却也不能看着他另娶他人……白姑娘，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白梦瑶遗憾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辈子他杀了你，或许是上辈子你欠下他的，又或许下辈子他要偿还给你，大概只有看过阎王的生死簿才知道吧！”

小月泪中带笑，多年压抑的感情得以发泄，干脆一下子在白梦瑶怀里哭了个痛快。

“哭吧，哭完就轻松了。”白梦瑶抚着她的秀发，轻声道：“如果有选择的话，记得要投胎到现在的时代。这里丰衣足食，对女子也没有这么苛刻，只要你想就能随时见到喜欢的人，听到他的声音……”絮絮说了一会，白梦瑶发现怀里的小月身上散发着柔和的白光，那些光芒如泡沫般一点点升起飘散在空气中，小月的身躯也逐渐被白光吞没，随着越来越多的泡沫散去完全消失了。

“白姑娘，谢谢你。”这是小月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话。

怔怔看着小月离开，白梦瑶长舒了一口气。因小月的离开，芳菲里场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小月的房间变成了一座破旧的小泥房，里头只有简易古旧的家具，最里面摆成字型的两张单人床；走出小泥房，左侧偏房里空荡荡的，前面是小篱笆围成的小院。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情景，白梦瑶惊呆了，这不是自己前世的住所吗？走出小院，白梦瑶这才发现小泥房位于一片花田中央，正对面是数十座丘陵梯田，顶上有些村落房屋，其中最大的那一座顶上有一片建筑群，山脚进山处有一座大石门；花田的左侧是延伸到天际的森林，其中近处的山谷里隐约可见一些古色古香的建筑，在地势较低处，一个高大的牌楼在茂密的枝叶中尤为显眼；花田的后方是一片大草原，不远处的高山下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城池，城墙上插着数十随风飘扬的黑旗，一条小河从森林流出，流经城池，向这片草原的远处蔓延开来；花田的右侧是一座庞大的现代化城市，而唯一能通往这座城市的道路则是白梦瑶再熟悉不过的自家小区，而这条路也只能通向白梦瑶的家。虽然古今混杂，地貌各有不同，但这个空间里风和日丽，给人一种浑身舒坦的感觉。

“啧啧，没想到你的内心世界竟然如此广阔。”看着眼前的风景，凛夜直呼壮观。

“我一直都很有内涵的好吧？”惊讶过后，白梦瑶又沾沾自喜起来了。“嘿，真不愧是我，就连精神空间也比其他人大上几圈。”

白夜拉着子夜走到小山丘的左侧，指着那一片森林里的山谷对她道：“看，这就是你最初诞生的地方。”

子夜点点头：“幽古宁静，确实是个好地方。”

“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去看，先干正事！”白梦瑶招呼三灵：“现在我们已经有了芳菲的控制权，在对手下一波攻击到来之前，我们先布个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