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

白皓轩到底年幼，喝完白夜送来的奶瓶看了一集电视剧之后便熬不住睡了。童朗倒是越看越上瘾，何况还是白梦瑶的演出，演技精湛得连童朗也怀疑她究竟是在做戏还是亲身经历了那些事。不仅是轩轩口中的那个爸爸，白梦瑶在戏里跟其他男演员也有不少亲密接触的戏份，童朗有些不快，这真是逢场做戏吗？白夜来送奶瓶时恰好看到了，便向他解释了这些看起来的亲密动作多是借位拍摄的，并跟白皓轩演示了一下如何借位。童朗这才释然，随后暗自感叹要是能在戏里跟白梦瑶有如此亲密的接触，自己便也心满意足了。

这时白夜又补了一句：“主子和郝先生在现实中也是情侣，就算真的做了这些亲密动作也不算出格。”童朗匆忙掩饰自己的失落送走了白夜。

凌晨三点半，白梦瑶起来时童朗还在追剧，她吃着白夜做的蔬果沙拉来到白皓轩的房间。“阿朗，没想到你对追剧也如此狂热，竟连觉都不睡了。”

“姐姐演得极好，我都快陷入剧情中分不清事实了。”童朗腼腆地放下平脑电脑起身相迎，看到白梦瑶正在吃的食物却皱起了眉头：“姐姐，你一早起来就吃这么点东西，还是冷冰冰的，对身体不好。你等会还要去工作，吃这些能行吗？”

“你不懂，这就是我对这份工作的热诚。”

“那我还真不懂了，演戏就非得吃不饱吗？”

“吃胖了那些戏服就穿不上啦，就算穿上也不好看，被观众和粉丝嫌弃就赚不到钱啦！何况我还有几百万的广告代言在身，规定我体重不能超过50公斤，不然要被罚款的……”白梦瑶每说一项，童朗的神色便沉一分。“不与你说啦，我要出门了。你也别看啦，赶紧睡觉，明天起来再看吧！”

目送白梦瑶风风火火地带着三灵出门，童朗也无心睡眠，总觉得自己对后世的规则和世情不够了解。此时馨儿兴奋地来到他身后：“小舅舅，我按你说的修炼了三个小时，灵力果然增强了不少。”

“那就好。”童朗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馨儿，小舅舅要问你关于你妈妈工作和生活的一些问题。”

馨儿老老实实地回答了童朗提出的所有问题，童朗的眉头几乎是拧在一起了。食无定量，寝无定时，一旦工作起来就没日没夜，甚至日夜颠倒，偶尔才能休息个一两天，日程表被安排得满满的连根针都插不进去，工作压力大，竞争更大，挣的钱再多有什么用，还不是拿性命健康来换的！“这样辛苦的工作姐姐怎能扛得过来？干爹身为医师，又是家主又是父亲，难道他也没说姐姐什么吗？”

“可是小舅舅，高压的工作就是我们这个世代的常态啊！舅舅和舅妈都是大夫，他们的工作压力也不比妈妈的少，甚至连姐姐和哥哥上学都有很大的竞争，说什么要赢在人生的起跑线上；哪怕是爷爷作为德高望重的资深中药医师，看起来在家每天都过得很清闲，实际上也要面临后继无人和中医式微的压力。”馨儿认真地说道：“我做鬼的这些年冷眼旁观这个世界，算是看出点门道了。这个时代进步得太快，所有人都必须马不停蹄地往前跑才能跟得上时代的步伐。一旦有人想停下来过安逸的日子，那人便马上会被时代淘汰，是很难活下去的。所以我已经为我将来出生后的日子做好打算了，我也会拼尽全力追上时代，还要走在时代的前头，让妈妈为我骄傲自豪的！”

童朗扶额：“那这世代跟当初我们在高家的修罗场有什么分别？不过是更大一点的牢笼罢了，人更多，争斗也更厉害。”

“现在整个白家是靠妈妈支撑起来的，所以爷爷很心疼妈妈，经常私底下对妈妈说对不起她。”

“为何？白家家底丰厚，况且不是还有兄长和嫂子吗？”

“我们家早在妈妈出生前就散尽了家财，还欠了一大笔债，只能借住在别人家。偏偏那时奶奶怀上了妈妈，生下妈妈后身体就更虚弱了，家里连买营养品补身子的钱都没有。舅舅那时在大学里读，还没出师能够帮补家计。家里的日常开销，妻子的医药费，长子的学费，养活幼女，还有时不时就上门讨债的人，爷爷迫于无奈，60岁高龄还得厚着脸皮顶着资深中医师的头衔靠卖药维持生计。”

“姐姐的童年竟然也过得这般苦……”

“我也是偷偷听大人们说的，每次提到往事爷爷都会忍不住抹眼泪，所以大家也就很有默契地不提了。”

“干爹会哭，那真是很惨很惨了。馨儿，你知道为什么白家会突然没落了吗？”

“听说是跟妈妈的三叔有关。”馨儿本欲点到即止，却耐不住童朗探究的目光，讪讪道：“传闻他医死了人，想着不连累家里就寻了短见一命赔一命，没成想病患家属闹上门了。爷爷为了息事宁人，也为了白家名声，不得已散尽家财赔偿给他们，那些人还嫌不够，逼着爷爷签下高额欠条。”馨儿越说越来气，仿佛当年她也亲身经历了一般。“原本我们家只是白家的一个小分支，根本够不上家主的资格，爷爷最多算个长老罢了。经此事后，那些讨债人见爷爷确实无力偿还了，不知怎的就寻到了当时的家主，要求他以家主之名代为还债。前代家主自然是不愿，那些白家的亲戚也迅速跟爷爷划清界线。其实在前代家主的时候，整个家族就空有名头，也没什么利益和权力可言了，前代家主思量过后就把位子让给了爷爷，告诉讨债人有什么事找爷爷就好，爷爷这才不得已当上了家主。”

“这些亲戚后来还有来往吗？”

“小舅舅别着急，先听我讲下去嘛……后来舅舅毕业工作了，减轻了家里一些负担，但爷爷说他还要娶老婆的，得存一部分钱才行，所以只拿了舅舅的一点工资去还债。妈妈知道家里情况不好，十六岁的时候就瞒着家里出走，孤身一人带着白夜姐姐他们来到这个城市寻找赚大钱的机会，然后就开始了现在的工作。”谈及白梦瑶，馨儿变得兴奋起来：“妈妈很厉害的，唱歌跳舞演戏样样都会，人长得漂亮，心地又好，很有观众缘，粉丝也不少。她认识了宋干爹和郝干爹之后事业蒸蒸日上，不但如愿赚了大钱帮家里还清债务，还买下这两栋房子，让爷爷和舅舅一家都搬来南城一起住。那时奶奶还活着，但年纪大了，身体一直不好，搬来不久就过世了。办丧事的时候，那些亲戚得知债务已清，妈妈又当了大明星，一个个跑得可殷勤了。爷爷正伤心着没心情应付他们，舅舅和妈妈也忙着丧仪琐事不愿搭理，他们还是一直来打扰，最后惹烦了妈妈，在灵堂上怒斥他们不仁不义，当初我们家债务缠身的时候都躲哪去了，家主之位不要了，脸面也不要了吗？我们白家可没这等没脸没皮的子孙，那些人这才灰溜溜地走了。之后他们也还是偶尔会来找爷爷，美其名要家主出面帮着处理一些事，要么借钱要么托关系办事。爷爷表示自己靠儿女赡养，身上半毛钱都没有，先前欠债时连人脉也耗没了，根本无能为力，他们借不到钱办不成事渐渐的就不来了。”

童朗冷笑道：“所以现下并无亲戚往来了？”

“只有爷爷的亲妹妹。当时爷爷的意思是欠条写他一人名字，还债的也只有他就好，免得拖累其他家人。负债时姑婆家里的条件也不好，但她还是尽力帮补一下我们的家计。小舅舅，姑婆是个很好的人，你有机会也见一见她吧！”

“嗯，我记得干爹说她是替人占卜的，符咒术法相关之事，或许我能指点她一二。”

“嗯，家里的事就这些了，小舅舅还想知道什么？”

童朗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妈妈有很多追求者吗？”

“喜欢妈妈的人有很多，小舅舅的意思是有机会当我爸爸的人吗？”馨儿不假思索道：“那绝对是干爹了。他跟妈妈很早就认识，关系最好走得也近，他家就在隔壁。我偷听过他们说悄悄话，妈妈说这辈子不愿意嫁人，但约定就这样同居过一辈子。”

“没有旁人了？”

“要非说走得近的话，那还有顾叔叔，不过顾叔叔跟干爹妈妈是好朋友。”

“你觉得干爹跟娘……妈妈般配吗？”

“嗯嗯，他们在一起就很养眼。”觊着童朗的脸色，馨儿小心翼翼地回道：“不过现在我觉得小舅舅跟妈妈也很相衬。”

“干爹……戏假情真，难怪演得那么像。”童朗温和地抚了抚馨儿的脸：“那位顾叔叔又是何等人物？”

“是现在南城新晋的富豪，号称是个女人都想嫁的钻石王老五。他出钱资助了几部戏给妈妈拍，也帮过妈妈很多。我曾经问过妈妈喜不喜欢顾叔叔，妈妈似乎想到了什么，看起来很怀念的样子，只跟我说顾叔叔很像她的一位故人。”

“故人？”童朗挑眉：“那他是怎样的人？”

馨儿摇摇头：“我见他的次数不多，感觉他不怎么爱说话，有点严肃，但对妈妈很温柔。”

童朗了然。“那你妈妈打算嫁给他吗？”

“没有，妈妈说不嫁人。况且豪门规矩多，妈妈也不喜欢受拘束。”

“姐姐到底还是很清醒的，纵然心里再放不下也不会随便找个替代品。”童朗心里压抑，一脸肃然地看着窗外的黑夜良久才嗤笑道：“果然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是我来晚了。”

“小舅舅，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馨儿啊。”童朗语重心长说道：“有些事一旦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就注定这辈子都错过了，你以后一定要学会抓住机会，莫要让自己抱憾终生，懂了吗？”

馨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要小舅舅向着自己就行。熟睡中的白皓轩像是梦魇了，突然在睡梦中断断续续地嘤嘤哭着，双眼却仍然紧紧闭合，小手死死攥住被子，双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蹬着，看似在挣扎。

“轩轩这是怎么了？”童朗忙轻轻将他抱在怀里，学着哄孩童的样子轻拍他的背：“没事没事，小舅舅在这里，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来，轩轩安心睡吧！”

馨儿蹙眉：“他是老毛病了，妈妈在家的话会哄他几句，不在家的话也就由着他了。他一般就闹个十来分钟。不碍事的，大家都习惯了。”

童朗探了探白皓轩的魂魄：“他是魂魄不稳，应是小时候遭遇过一些事。姐姐不会安魂之术，还是我来吧！”说罢用手指在白皓轩眉心画下一道安魂符咒，嘴里念完一串符语，白皓轩也渐渐平静下来了。

“小舅舅，轩轩他以后都没事了吗？”虽然不太懂童朗的法术，但馨儿可以明显感觉白皓轩的魂魄不再躁动，安安稳稳地居于其舍，看来这位小舅舅不是一般的厉害。

“是，魂魄安定，他以后就不会梦魇了。”童朗温柔地把沉睡的白皓轩放回床上。

“小舅舅你好厉害！我一定会听你话好好修炼的。”

童朗又指点了馨儿一些修炼的技巧，馨儿迫不及待地去修炼了。童朗为白皓轩盖好被子后盘腿而坐，以离魂术进入白皓轩的记忆中探看一二。天明之时，童朗缓缓睁眼，颇为怜惜地摸摸白皓轩的小脑袋：“轩轩是个懂事的乖孩子，难怪姐姐会那么疼爱……唉，姐姐，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这个乱捡宠物的习惯？唔，等等，说来我似乎就是她捡到的第一只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