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瑜松开环抱住庾蕴的手,从她怀中挣扎起身,认真看着她,脑袋一偏,“阿娘这话何意?”
庾蕴:“你与杨渊若是情投意合,我自会去说服你阿爹,你不必管林家在朝……”
“等等! 我何时与杨渊情投意合了?”
“我这几日瞧着他对你分明是有情意的,女子此生最重要的便是嫁一个爱她的如意郎君……”
林清瑜一脑门子问号,顾不得听庾蕴那番有关婚姻的论断,直接打断她:“杨渊对我有情意?杨渊喜欢我?”
因太过惊讶,她的声音也不免抬高,庾蕴忙拦住她的手,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其他人此时不是在清点契就是在分类白叠种子,无人看向这边。
“低声些,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好消息吗?”
“不,不是,这,我,啊?”林清瑜语无伦次,支支吾吾半晌也没个成型的句子。
“你看不出来?”庾蕴挑眉看女儿。
不应当呀,她前头拒绝与谢承之的婚事,后头心悦谢安之,对情爱一事不该这么迟钝呀,连林清风都瞧出点端倪了,怎么女儿还是呆愣愣的。
林清瑜见阿娘一脸认真,不像是玩笑逗乐之语,瞠目结舌。
“他今日出手教训那周员外,可不像是一个普通合作的人该有的态度。”庾蕴言尽于此,看着女儿,让她自己拿主意,“他心中定是有你的,只是你与他之间要如何,还是你自己决定,阿娘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不想再失去你了。无论你选什么,阿娘与林家都支持你。”
林清瑜拿不出主意,她沉溺在惊讶之中难以自拔,连带着庾蕴的表白之语也没听清楚。
“对我有情谊?心悦于我,他怎么,怎么可以呢?”
“怎么不可以,男未婚女未嫁的,有什么不可以?”庾蕴顿觉女儿的反应说不出来的奇怪。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怎么就说到可不可以了呢?
“当然不可以,他可是……”要死的人啊。
林清瑜住了嘴,将后头半句话咽回肚子里。
前世林家抄家不久,便出了反叛军,反叛军只杀皇室与杨家,不夺天下。孟渊身为当今陛下的长子,虽在封地,但也是死在反叛军刀下的。
当初寻他合作,一方面是因为他有银子,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一定会死,等他死了,云县所有生意都是她独享。
她不像改变三哥哥的生命轨迹那般去改变影响孟渊,对那反叛军从何而起与皇室和杨家有什么仇恨,她也一无所知。在她看来,孟渊两年后去世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一个两年后一定会死的人,怎么可以喜欢她呢?
“喜不喜欢的是人家的自由,怎么不可以。他身份高贵,你也不差,何必妄自菲薄。”庾蕴会错意,误会林清瑜是自觉孟渊身为襄王殿下,与她不相匹配才会震惊。
林清瑜连连摇头,她才不是这个意思。
“请阿娘放心,我与杨公子之间只有合作,绝无半点其他事儿,也请您不必与阿爹说此事,以免他忧心过度。”
“当真一点都没有?”
林清瑜发誓:“一点都没有。”
庾蕴歇了心思,本就是担心女儿和孟渊在一起后,会遭冷眼,既然林清瑜没有这样的想法,她的一颗心也可以放回肚子里。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林家的家丁们寻了过来,问庾蕴何时回客栈歇息,庾蕴嘱咐林清瑜两句,领着家丁们离开了。
林清瑜被她这么一吓,瞌睡是半点都没有了,脑子清醒得很。她站在皎洁的月光下,目送庾蕴离开,久久不能回神。
孟渊怎么会喜欢她呢?
他身为襄王殿下,自小锦衣玉食、声色犬马的,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会对她感兴趣呢?
可是孟渊当初会答应与她合作,还有这几日的表现,确实十分蹊跷。
林清瑜不会怀疑是庾蕴判断错误、胡乱猜想,毕竟感情这事儿向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就像她与谢安之。前世丁执劝诫过她无数次,谢安之并非良人不堪托付,可她偏偏不信,一头扎进去,最后落了个自尽的下场。
若是没有重生,下了地狱,林清瑜想,她也是无颜面对阿爹阿娘还有那位族叔的。前世她任性,一条路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最终陷入万劫不复,既重生,便不该再重蹈覆辙。
情爱于她而言,可有可无。
若是阿娘说中了,孟渊确实对她有情谊,那她是否可以……
借“刀”杀人。
小小的拳头慢慢攥紧,林清瑜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又一个陌生熟悉的面容,而排在最前头的,赫然便是——谢安之。
捏紧的拳头轻轻发颤,整个人都因突然的亢奋而身形摇晃,林清瑜扶墙站定,想起另一件事。
她越过拐角,往前厅去,一炷香前还站在这个角落的孟渊早已不知去了何处,她什么也没瞧见,也不知道她与庾蕴的话早已被孟渊一字不落地都听了去。
林清瑜行至前院,找来赵荣赵石,摒开他人,压低声音问:
“你们两个,杀过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