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渊心中想着,再看向周员外,杀心依旧。
周员外亦被林清瑜的笑晃了眼,直到那周儒沣从地上爬起,搀扶住他另一边胳膊,周员外回过神来,冷哼一声,命人打开包厢大门,走了出去。
守在二楼的天香楼掌柜一直竖起耳朵听着包厢中的动静,奈何当初建造天香楼时舍得花钱,隔音做得非常好,以至于除了周儒沣被踹倒在地的那声“咚”,他什么也没听到。
看见包厢大门打开,他忙迎上去,“周老爷?几位贵人这是谈完了?”
周员外略过谄媚的天香楼掌柜,被搀扶着行至二楼楼梯口,他刚刚露面,嘈杂的一楼大厅中便有人注意到他,不知是谁叫喊一声,“周员外出来了!”
本就嘈杂的大堂瞬间爆发出轰鸣,变得更加嘈杂,你一言我一语的,有人在问周员外和林夫人谈得如何,有人关心周家的生意,还有人关心周员外身体如何。
林清瑜跟着一道儿出了包厢,在二楼楼梯的另一处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一楼众人。
这周员外,在云县的地位竟这般高。
“后悔没答应他了?”孟渊不知何时紧挨着她站在她身后,声音从头顶传来,“云县的百姓只知周家不知县丞,方才得罪周员外,只怕林姑娘的事业要开展不下去了。”
林清瑜想回头,却不想后背紧贴上一个宽厚的胸膛。
这……
楼道狭窄,本就不是站人的地方,挤着七八个人,可不就是摩肩接踵吗?
淡淡的清香自身后传来,她的脸颊没来由地一红,神色有几分不自在,轻咳一声道:“可不是我得罪周员外,分明是杨公子得罪了他。”
“林姑娘同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得罪还是你得罪有何分别?”孟渊嗓音淡淡,垂眼瞧着被他隐约圈在怀中的小姑娘。
林清瑜面色愈发得红,分不清是因站在角落,空气不流通还是其他原因,她刚想将人推开些,林清风凑了过来。
林清风本是不想过来的,天香楼生意凋敝,二楼栏杆年久失修,林清瑜和孟渊所占之处更是狭小逼仄,若是再战一个他,怕是那楼梯要直接断裂,几人都要摔下去。偏庾蕴不放心,将他推出包厢,不得已,他挤到孟渊身侧,打断二人。
“阿娘说,四妹妹若是在云县收地不成,可以回宁州去,不必非要在此做这番事业,林家永远支持你。”
林清瑜心头一暖,转头看向包厢门口,对上庾蕴殷切的眼神,嗯了一声,轻声道:“阿瑜知道。”
林清风明白四妹妹是个有主意的,说不说这话意义都不大。只是他既到此处,想着来都来了,不如一块儿看看,也不去传话,索性站在孟渊身侧,还往前挤了挤。
孟渊身形未动,双手撑在楼梯栏杆上,完全将林清瑜圈在了怀里,不叫她被人挤着。
哪怕她并不在意。
经林清风这般一打断,孟渊也没了再开口问林清瑜想法的心思。
来天香楼的马车上,小姑娘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得飞快,摆明生了其他想法,只是她一直不说,他也不想多问。
与林清瑜合谋在云县种地,本就是为了将私屯的士兵身份洗白,将人融入云县田亩之中,免得被庞慕发现什么异常上报京城或者杨家。这几日都已经在春娘那儿报了名,身份也都洗白了,种地能不能成,能做多大规模于他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了,毕竟林清瑜这几日收的田亩已经足够消化那些士兵。
林清瑜安安静静缩在二楼另一侧角落,看向周员外。
周员外抬起手,一楼瞬间安静下来,他开口道:“适才我与林夫人谈过才知,在云县收地的是林姑娘,并不是林家。”
中气十足,比之在包厢之中声音不知大了多少,估计天香楼外站着的百姓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人群中顿时响起几声议论,一道男声问:“林姑娘不也是林家人吗?”
周员外:“非也,那林姑娘离经叛道,月前已经因为和男人私奔弃整个家族于不顾,而被宁州长史大人除族了!”
此话一出,人群更是热闹,有人瞧见另一侧林清瑜的身影和她身后的孟渊,指着二人道:“居然和人私奔,看着乖巧竟没想到这般水性杨花!”
“那野男人倒是长得不错。”
“长得不错又如何,林大人不也是瞧不上吗?怕是一个银样镴枪头。”
“这女的太不知廉耻了,竟然不顾家族的名誉,跟别人私奔!这样的女人就该去浸猪笼!”
“那林家的家教真是一塌糊涂,竟然能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我要是她家的亲眷,怕是都不敢出门!”
“这林姑娘居然还敢招摇过市来我们云县,呸!”
……
百姓的议论声传到二楼,庾蕴听了心下着急,偏偏林清瑜身形娇小,被孟渊挡得死死的,她什么也瞧不见,要再往那边去已然是没有过的道了。
林清瑜神色淡淡,面上无悲无喜,听着众人谩骂,大多说的是云县当地土话,不用听懂意思只是听语气,便知有多么不堪入耳。
这些话,前世的阿娘和两位嫂嫂想必没少听。
孟渊:“云县的百姓眼光倒是不错。”
林清瑜一愣,心头愁云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打散,消失不见。
怎的过去没有发现,这襄王殿下,还挺自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