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林清瑜来做什么?
客房门口,林清瑜乖巧而恭敬地站在一旁,理了理一路迎着夜风过来被吹乱的发梢,安静地等着屋内回应。
林清风站在她与执砚的中间,看了看执砚,而后低声问她:“我是官,这杨渊是民,为何我见他还要等他首肯?”
林清瑜:?
“等着吧!等这么一会子功夫耽误不了你什么事情!”
林清风撇了撇嘴,继续站着,看了眼小妹整理发髻的动作,有些狐疑。
不是说,不喜欢杨公子的吗?
不等他多想,屋内传出一道清冷的男声,“让他们进来吧。”
执砚推开房门,将林清瑜兄妹二人放了进去。
一进屋子,林清瑜顿觉身子暖和不少,随意打量几眼,发现屋内居然点了四五个烛台,孟渊站在桌子前,正在湮灭其中两个烛台。
听见动静,孟渊率先开口,“深夜造访,不知林、林大人有何贵干?”
林清风听见他问自己,拉着林清瑜的胳膊,将人往前一推,“不是我找你,而是我小妹找你。”
“哦?”孟渊挑了挑眉,灭掉第三个烛台,而后端着屋内最后一个烛台,摆在桌子上,复又问林清瑜,“不知林姑娘找杨某何事?”
林清瑜往前走了几步,不用孟渊邀请,便很自觉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一副自来熟的样子,面上浮起讨好的笑,“不知这两日,杨公子在云县谈的生意如何了?”
虽然明知道“杨公子”来云县做生意就是个幌子,可眼下她正需要眼前之人是个“做生意”的杨公子,林清瑜只能硬着头皮问。
孟渊想了想:“尚可。”
林清瑜谄媚一笑,“那就好。”
孟渊不耐烦与她做这无谓的寒暄,尤其还是在他人的眼皮子底下,直截了当地问:“林姑娘深夜造访,莫非只是为了关心杨某?”
“自然不……不止是这样。”林清瑜下意识否认,话到嘴边绕了个弯,好让她这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心思,不那么明显。
孟渊入座,看着林清瑜道:“林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林清瑜侧过头看了眼站在她身侧的三哥哥,看他傻大个一般像极了一个护卫,心中有了几分底气。
她收起面上谄媚的笑容,正色道:“小女子在云县有一桩不错的生意,不知杨公子是否有兴趣?”
“什么生意?”
“种地!”林清瑜神情激荡,将她从宅子走到客栈这一路上想的事情大声告诉孟渊,“我想买下云县县郊所有的土地,重新开荒耕种!”
“耕种?种什么?”孟渊问她。
林清瑜顿住,并不回他,只是顺着她自己方才的话接着道,“我今日与三哥哥将云县县郊的几块地都考察了一番,发现云县有大片的无主之地,所以便想将这些地都买下来,重新耕种,一则买地的钱对现在贫弱的云县衙门是一笔不少的收入,二则开荒也好、耕种也罢,都需要劳役,不仅可以解决云县牢狱中将来那无处可用的流寇,还能通过雇佣的方式,解决云县百姓生计问题。”
“实在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呀!”林清瑜漆黑的眸子亮亮的,白嫩的面颊在烛火的映照下染上一层柔光,更添几分娴静温柔的气质。
与白日瞧见的张扬侵略完全不一样,像是回到了第一回在如朋客栈见她时那般,娇娇小小的,瑟缩在他的怀中,一双明眸倒映着他的面容。
孟渊忍不住想要答应她,只是视线抬起,忽地瞧见暗中一抹青色,登时冷静下来。
他轻咳一声,再次问道:“林姑娘还没告诉我要种什么?”
“白叠,自西域传入我朝西北的一种植物,当地说是‘有草实如茧,茧中丝如细?’,可取以为布,甚是软白。”
“白叠?”孟渊闻言很是疑惑。
林清风方才在宅子里便听过“白叠”二字,只是不知道这玩意儿种了能做什么,此时听林清瑜说来,才知道可以用来做衣裳,若是真的在云县种起来了,莫说是解决流寇的生计问题,只怕未来几十年,云县的百姓都不必为一口吃的发愁。
他不知道其中是一桩多么大的生意,他只知道食为天、衣为地,但凡是能和这二者扯上关系,必定是源源不断的收益。
林清风能想明白的道理,孟渊也能想到,只是……
“白叠?西域?林姑娘还去过西域?”
林清瑜一怔,来的路上她便想着,只要孟渊不是一个像三哥哥那样会无条件相信的粗枝大叶之人,一定会问她要种什么,再追问她是如何知道白叠的。
可走了一路,她都没有想出如何应付这个问题,孟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清脆的敲击声在安静的客房中十分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