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风从隔壁房间探出头来,“什么意思?”
孟渊一怔,看向林清风道:“若是明日天香楼来了许多人,契也都签订了,但庞慕若是不肯盖印,这些人完全可以在收了钱以后反悔。甚至是,在白叠种子已经种下,快要收割丰收之时反悔,让你颗粒无收。你说,那怎么办?”
“那明年自然是不会再租他们的地了。”林清风下意识回嘴。
“可今年呢?今年给出去的银子,浪费的种子,收不回的白叠棉,都怎么办?”孟渊看着林清风,见他垂下脑袋无话反驳的模样,转而看向林清瑜。
林清瑜一脸认真,“所以我才要现在去衙门呀。若是能将今日这几百份的契签订,再加上东郭的,至少第一年投入的银子能稳住,能收回来,才有第二年第三年的事情。若是今日签的契不成,难道等到明年,我还要再找杨公子要银子吗?”
“那又何妨?”孟渊挑眉,“我已清楚林姑娘想做的事情,实在是一桩大好事,云县的百姓不愿配合,自断前程,那是他们的事情。只要林姑娘想做,渊一定全力配合。”
他又不是真的想在云县种地,只是想着将云县的屯兵消化,以防被钱宇发觉,这几日花问已经将士兵融入得差不多了,那些契过不过官府明路于他而言并不重要,左右人已经都安排上了云县的契籍,钱宇再也挑不出任何问题。
林清瑜蹙眉看他一眼,心中起疑。
当初是觉着在云县种植白叠未必能成功,她才寻上的襄王。十万两说掏就掏便算了,还愿意往后每年十万两。
纵然是皇亲国戚,纵然是人傻钱多,也不是这么花的吧。难道仅仅是因为害怕她呈报到襄州刺史面前?害怕被人发现他的贪玩?
林清瑜不信。
她又不是个傻子。
此时想来,当初孟渊答应她在云县种地,确实很莽撞,比她找他合作还要莽撞。
两个各怀心思的莽撞人,又扯了几句后,孟渊说什么都不肯放林清瑜去衙门,连这卧房门都不让她出。
林清风笑:“杨公子难道还要在门口守一夜不成,春娘她们一刻不回来,四妹妹就要多等一刻,但凡是你走了,四妹妹随时可以去衙门。”
孟渊:“怎么不能?”
林清风:?
“怎么不能守一夜?”孟渊垂眸看向屋内少女,少女也正巧抬头看他,二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他满眼的认真与笃定。
林清瑜顿觉此人脑子有病。
但又不好发作,论道理,孟渊拦着她不让她去也是为她好,是想让她早些歇息,注意身体。论拳脚,她与三哥哥加起来都不是孟渊的对手。
要不再加上赵荣与赵石呢?
他们二人现下在何处?
林清瑜坐回屋内的椅子上,思绪渐渐飘远。
不知等了多久,守在大门口的依人瞧见远处熟悉的身影,风风火火地往后院奔,“小姐,春娘回来了!”
林清瑜突然惊醒,站起身,身形一晃,忙伸手撑住桌子。
她这是睡了多久……
缓过劲来,盼儿也到了门口,只是被一道白色身影挡住去路。
孟渊将屋内少女身形摇晃的画面尽收眼底,犹豫再三,没有进屋,只是站在门口拦住了盼儿。
盼儿探出头,“小姐,依人回来了,春娘也回来了!”
林清瑜刚出卧房门,春娘已绕过前厅来到后院,身后跟着抬箱子的公羊濮与赵依人。
“先生的身子骨未免也太弱了些。”赵依人放下箱子,埋怨起公羊濮。
“你、你……”公羊濮上气不接下气,指着赵依人半晌没说出什么话来。
林清瑜笑着迎上去,看了看箱子,又看向春娘,“都签成了?”
“都签成了!”春娘一脸喜色,一日的辛劳都比不上此刻的欢欣,她打开箱子,指着契对林清瑜道:“今日在衙门弄得声势实在大了些,连周员外也派人过来了,那周儒原是想劝周七爷不要签契的,结果反被周七爷一顿痛骂,连他带来的那几个农户,也被周七爷骂得同我们签了契。”
“一共是四百三十二份,小姐点一点。”
“居然有这么多?”林清瑜只是扫了一眼,视线又落在春娘身上,“春娘辛苦了,公羊先生也是,先生辛苦了。”
她敛襟作揖,认真行礼。
公羊濮缓过劲来,将腰后别着的四色羽扇摸了出来,挥呀挥,扇子轻轻托起林清瑜的手,“小姐客气了。”
“二位还未用晚饭吧,盼儿?”林清瑜招呼盼儿,让她领着二人去吃饭,经过孟渊跟前时,林清瑜停住脚步,“人都已经回来,我也不会再乱跑,杨公子尽可安心了吧。”
孟渊神色淡淡,瞥她一眼,拉住她的手腕拖着人往卧房走去。
林清瑜那句“杨公子可回去了吧”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的,变成“诶、诶”两声,根本挣脱不掉,被孟渊轻而易举地拉着往前,进了卧房。
下一瞬,直接被孟渊甩在床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