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似乎是觉得好笑,谢承之漂亮的眉眼轻轻挑起,“阿瑜,你知道谢安之去青州军中,我一定会杀了他,让他有去无回,所以你宁可刺伤他也要让他留下,当真是聪慧。”
林清瑜顿了一下。
让谢安之有去无回?
她确实忘了这一点。
那时在谢承之房中,她被逼至角落,听谢安之说着梦中的场景,满脑子只有一个不能放他去青州军发家的念头,倒是忘了,一炷香之前谢承之才说过的那句,他会在青州军中杀了谢安之。
若是让谢安之死在谢承之手中,她虽可以免去布局的心思,但也失了复仇的乐趣。
而且,与谢承之婚事也要再想其他法子退掉。
倒不如眼下,一石二鸟。
林清瑜眉头轻轻蹙起,很快舒展开。
谢承之目光落在她身上,他垂下眼,修长白皙的手指伸入怀中,摸出一个用红色绸缎包着的小包裹,递给林清瑜,“你伤了谢安之,也留下了他。你又一次打了谢家的脸,也灭了你我婚事的最后一丝可能。”
林清瑜抬起头,看着他手中红色包裹,心跳如擂,“这是……”
谢承之的目光一并落在自己手指上,潋滟的黑眸中带着让人看不明白的情绪,他将手往前伸了伸,林清瑜伸手,接过那红色小包裹,迫不及待地打开查看,其中赫然是一半被生生掰断的婚竹简。
参差不齐的断面,足见婚简被掰断时,那人所用的力气之大、心中之气愤。
谢承之定定地看着她,语气郑重,“婚简一人一半,从此你我婚事作废。”
“谢安之留在府中养伤,不去青州,阿爹为他聘了城北徐三姑娘,下月完婚。”
林清瑜垂首不语,徐三姑娘素有贤德之名,那徐员外就这么攀高结高门,要将女儿往火坑里推?
“林大人与我为你说情,阿爹罚你二十金,交了钱你便可以离开。”
“这罚金,我替你交了。”
林清瑜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呆愣愣地回问,“什么?”
怎么是他来交?阿爹阿娘呢?他们总不是被她气得连二十金都不肯拿出来。
谢承之收回伸出的手,整个人傲然如青松挺立,他沉吟几秒,一字一句道:“你被林大人从林家族谱上除名了。”
他望着呆愣愣的小姑娘,重复道:“林大人盛怒之下,将你从族谱除名。从今日起,你与林家再无半点关系”
林清瑜坐在牢房坚硬的板床上,仰头望向谢承之,二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她可以清楚地瞧见其中的认真严肃……
阿爹,将她从族谱除名了?
她不是林氏女了?
分明,分明前世她做出与谢安之私奔的丑事,阿爹都会往西北寄家,都会摆脱在京城任兵曹的二叔,对她关照一二。为何这一次,她刺伤了谢安之,阿爹反而不要她了?
她忽然看向谢承之,谢承之眼神中除了严肃认真外,还有两分……得意?
好似,一切依旧在他掌握之中。
林清瑜掐了掐掌心,微微闭目凝神,还未想出个中缘由,又听见谢承之轻描淡写的话:
“阿瑜,你如今无处可去,你只有我了……”
林清瑜猝不及防地睁开眼睛,却跌入一双饱含情意的眼眸,“什么?”
“若是林大人不将你除名,我便会写信给王陈两家,他们与谢家都是上百年的交情,退两个女儿婚事,对这样的世家大族来说,可比得罪谢家要划算得多。”谢承之复又坐回长凳之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整理着因坐下而起了褶皱的长袍,“林大人本是不愿,可偏偏昨日你大嫂诊出了身孕。”
林清瑜听得头昏脑涨,她撑着身子,恍然想起昨日从家中离开时,确实未见到大嫂。大嫂是个有孝心的,侍奉阿爹阿娘用饭一次都不曾落下,昨日晨间却是没瞧见,连大哥都没见。
是她的错。是她很少关心大哥大嫂,才会一时没想起侄儿宝哥儿按年岁是大嫂这个时候怀上的。
“是选一个不听话的女儿,还是选两个听话懂事的儿媳和未出世的孙儿,怎么保证林家长盛不衰,林大人还是很懂的。”
谢承之顿了一下,清瘦的手掌搁在膝盖上,他垂下长睫,不疾不徐地道:“而且我还对林大人说…”
“只要阿瑜为我诞下孩儿,便会带你进门,抬你做正妻。”
先生孩子后成婚?
“谢承之,你是要我做你的外室?”林清瑜声音发抖,有些不敢相信。
做他明媒正娶的正妻她都拼命拒绝,怎么筹划一番,她就要做他见不得光的外室了?
谢承之泰然自若,他随手掏出一把铜制的钥匙,将其放在手边的矮桌上,钥匙碰撞木板,发出沉闷两声,谢承之缓缓道:“阿瑜,除了跟着我,你别无选择。”
“更何况,我始终真心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