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蕴准备了早饭,林清瑜帮着发给门口守着的百姓,并说了林清风此时的情况。
人还未醒,等一会儿便带回林宅医治。
闻言,还有两个老者抹起眼泪,说要回去给林清风立一个长生牌位。“林小姐有所不知,老头子回来省亲的女儿和外孙都遭了那伙流寇的毒手,这辈子能见到他们被抓起来,也死而无憾了,您放心,老头子若是死了一定保佑林大人。”
“我也是,我那苦命的孙女,才十三岁啊…”
门口哭成一片,林清瑜亦是有所动容,一顿早饭吃得没有滋味,陪着一块儿抹泪。
等孙长平扶着周七爷出来时,瞧见的便是林清瑜和大家抱头痛哭的场景,二人一愣,倒是没想到这位林小姐昨夜看着坚强有主意,尤其是林清风还昏迷不醒时,那林小姐还条理清晰的与周七爷谈判说着收地的事情,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竟也是心思细腻之人。
周七爷再度说起收地一事,门口的百姓不免好奇,详细了解后,果然如春娘预料的那般,也想着参与其中。周七爷也是豪爽之人,说着今日签下的契,他都会去寻庞盖印。
林清瑜感激万分。
公羊濮和春娘等人忙了一早上,甚至林府此次来的小厮家丁中,但凡是识字的也都跟着庾蕴一块儿削刻、核对契,终于,在庞慕上值之前,三百七十份契,签署完毕。
“哎呦,昨夜发生这么大事情,本官竟然毫不知情,孙长平,你为何不去报给本官!”庞慕似是全然不知情,一拍大腿十分懊悔的模样,三言两语将锅甩给了孙长平。
孙长平有苦难言,只得认了。
瞥见拿着契想要开口的周七爷,庞慕又是一身着急的喊叫,“小林大人在哪儿呢?还不快带本官去瞧瞧!”
孙长平望了眼林清瑜,一摸鼻子,领着庞慕往内堂去了。
庾蕴唯恐被庞慕察觉出什么,也急忙跟上。
林清瑜站在原地没有动,不知为何,乍然瞧见庞慕那圆乎乎的身形,觉着有些反胃。
该是最近两顿饭吃少了,肚子里空空的,有些不舒服。
盼儿最先发现,扶着林清瑜的胳膊,“小姐怎么了?”
此话一出,衙门正堂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都落在了林清瑜身上,周七爷站出一步道:“林小姐昨夜替林县尉守了一夜未睡,定是不舒服,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守了一夜?天呐,林小姐和林县尉一样,都是大善人啊…”
“林小姐身子骨这么瘦弱,肯定吃不消,还是快回家去吧。”
刚签好契的百姓纷纷劝道。
林清瑜咧了个笑,“一会儿和三哥哥一块儿回去。”
众人又纷纷看向内堂,透过那毫无遮挡的门,众人清楚瞧见庞慕站在床板边上,冲着床板上的林清风伸出手。
庾蕴抬手,拦住他,“庞大人这是做什么?”
庞慕讪讪收回手,“林夫人勿怪,实在是庞某又些疑惑,平日历小林大人身强力壮的,不过是清剿几个流寇怎么就昏迷不醒了呢,庞某也是想看看小林大人究竟如何了。”
“庞大人是大夫?”庾蕴开口,“还是说庞大人是神仙?你这动手动脚的其实是在施展仙法能将我儿治好?”
“林夫人这话说得好没道理,庞某只是奇怪想要查看一二罢了。”
“要什么道理?庞大人既不是大夫也不是神仙,你查看什么,莫非是觉得我儿是故意装昏迷欺骗你,是觉得那医馆大夫的诊断也都是假的?”昨晚听林清瑜说了前因后果,心知肚明的庾蕴也不好拆两个孩子的台,既然林清风的戏已经演上,她也只能跟着配合。
“自然不是,只是庞某担心误诊,眼下人在我云县衙门之中,庞某总该要多关心些。”庞慕被庾蕴无理取闹的一番话说得头大,伪善的笑几乎装不下去,硬生生挤出笑容。
而后不管庾蕴的阻拦,肥肥的右手在林清风脸颊上狠狠捏了一把。
突然的动作,惊得围观百姓都是一愣。
林清瑜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林清风忍不住被这突然的动作逼得反抗,万幸林清风牙都要咬碎了,才没对此作出任何反应。
“庞大人这是做什么!”庾蕴嚷嚷开,“莫非,你是觉着我儿是故意装病骗你?方才口口声声说我儿身强力壮什么不过是清剿流寇,怎么,在庞大人眼中清剿流寇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
“庞大人既然觉得清剿流寇很容易,怎么早前不亲自领着衙役去,为何放任姑息那些流寇,直到我儿来了云县才能解决?庞大人是不能呢,还是不愿啊?”
字字诛心,庞慕被说得哑口无言,连连摆手让庾蕴声音小一些,抬眼瞧见围观的百姓和林清瑜几人,顿觉面上无光,大饼脸一阵红一阵白,也跟着高声道:“林夫人不要血口喷人!”
“究竟是我血口喷人,还是庞大人在这儿质疑我儿,质疑一个为云县百姓出生入死昏迷不醒的人?”庾蕴抬手,直接招呼赵荣几人,“既然庞大人不喜我儿留在衙门,来人,将三郎带回家去!”
赵荣和赵石挤进内堂,赵荣伸手架起林清风软绵绵的身子,搁在赵石背上,赵石背起林清风出了内堂。
庞慕反应过来,想要将人追上,被庾蕴拦住脚步,她朗声开口。
“庞大人既然担心我儿死在衙门晦气,那也不劳烦庞大人了,我林家也不是什么会讹诈你的人,自会照顾好我儿,不劳烦庞大人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经过林清瑜身边时,还不忘递给后者一个得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