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瑜抬眼看他,完全是一副恼羞成怒的姿态。
不对劲,很不对劲。
前世的谢安之是因为她在青州军中几次立功,觉得她是一个有用之人,才扮出一副心动的样子。在那之前,谢安之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是若即若离的,从来没有半分主动过,倒是她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着谢安之。
怎么今日她不喜谢安之了,他反倒开始热情了?对她这么热切,颇有几分对她“浓情蜜意”的意思。
这男人,犯贱不成?
“当日是我酒后失德,还请二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二公子?”谢安之眉目间神伤之色更甚,“阿瑜,你往常都是叫我安之哥哥的,怎么今日如此见外,你再叫我一声安之哥哥好不好?”
这是在发什么疯病?!
林清瑜不耐烦应付,转身想绕开谢安之。方才瞧见含墨离开,想来是去给谢承之报信了。她现在只盼着谢承之快些回来,好让她摆脱谢安之,否则让人瞧见他们二人拉拉扯扯的,她浑身是口也说不清了。
“阿瑜,你要去哪儿?”谢安之紧追其后。
一逃一追,反倒是将林清瑜逼至房间角落。
“你没有醉!阿瑜,你很清楚,那日你没有醉!”谢安之激动地拉住林清瑜的胳膊,“阿瑜,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你知道吗?我做了一个梦。”
林清瑜愣了愣,不知道谢安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连做个梦都要与她说,便听他道:
“我梦见,我被冰雪困在山中,连巡防的卫兵和丁将军都不愿派人救我,是你奋不顾身地进山中救我,是你一步一坑,背着我从大雪遍野、冰天雪地的深山中走出,哪怕是双脚冻得僵硬、毫无知觉,你都要把唯一一件棉服披在我的身上。阿瑜……”
林清瑜漆黑如墨的眼眸瞪得圆如铜铃,身子僵直,站在原地,双腿如灌了铅水一般,挪动不了分毫。
谢安之说的她进山中救他的事情,不是梦。
是前世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就在她追着谢安之去西北的第一年。谢安之在青州军中训练,女眷不便待在军中,她便在青州军驻扎的村庄赁了间屋子住下,隔三岔五去军营之中探望他,哪怕只是远远地瞧上一眼谢安之的背影,也能叫她欢喜许久。还记得那天是冬至,她特意向村庄的农妇们学了包饺子,煮好了新鲜的饺子用铜碗装着去青州军寻谢安之,为了保持饺子的温度与口感,她还将铜碗抱在怀中,为此肚子上还烫了个疤。
可她到了军营,才知道谢安之被人捉弄,进山捡柴火去了,天降大雪,封了进山的路,所有人都说谢安之被冻死在山中回不来了,连受她救命之恩的丁执都不愿意进山,林清瑜摸着怀中的铜碗,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深山中。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谢安之,也不知道能不能将谢安之平安带回。
当时的她,只有一个念头。
那便是,死,也要与谢安之死在一块儿。
天可怜见,她找到了谢安之,也平安将人带了出来。
可是……
这件事情,
此时此刻的谢安之为什么会知道?
林清瑜深深吸气一口气,迟迟不敢呼出,她脑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双手发颤,眸光微闪,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满眼恳切之色的谢安之。
难道,他也重生了?
想到这儿,林清瑜身子发僵,她仰起头看谢安之,“二公子在说什么,什么雪山什么双腿,阿瑜不明白。”
“这些是我昨日梦中所见,我梦到你为了救我孤身进雪山,你的双腿更是因此而废,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自在地骑马……”
谢安之眼前恍然浮现出昨日梦中场景,他激动地拉住林清瑜的胳膊。
梦中,他身困陷阱时,是阿瑜不顾危险进山营救,一步一坑地,背着他从大雪遍野、冰天雪地的深山中走出,哪怕是双脚冻得僵硬、毫无知觉,她也毫不在意。把唯一一件棉服披在他的身上,那么瘦瘦小小的身子也不知是如何支撑起他的。
可后来他好像把为他出生入死的阿瑜弄丢了。
今日大梦初醒,他便恍惚想去找阿瑜,想告诉她,他不会再把她弄丢了,他会好好爱护她,他想……抱抱她。
听闻她与林大人上门的消息,他心中不知有几多欢喜,恨不得立刻去前院见她,只是谢承之那个残废动作更快一步,等他赶去前院时,便瞧见谢承之带着阿瑜在后院中走。
他不敢出来相认,只敢远远偷听二人说话,虽然听得不全,但他听见了,阿瑜要与谢承之退婚!
这个残废本就配不上阿瑜!
阿瑜与他才是天生一对!
瞧见阿瑜孤身去了谢承之的院子,他便再也忍不住,想要一见。
林清瑜慢慢吐出胸中浊气,望着谢安之,一字一句地问道:“那二公子还梦见其他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