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是哪一年,在宁州谢府中,他等在谢承之的房中,等着谢承之下学回来,当时的他应该是有要事找谢承之商量,左等由等都不见人回来,便去院子门口寻谢承之的身影,却不料在墙角偷听到了谢承之与一个小姑娘的对话。
那小姑娘声音婉转,如同春风拂过细草,轻灵动听,说了什么他已想不起,可记得她一口一个“承之哥哥”。
“承之哥哥,夫子今日所讲的内容阿瑜不明白。”
“承之哥哥,可愿为阿瑜讲解一番?”
“承之哥哥,我家厨房今日新做了馃子。”
“承之哥哥,可要尝尝?”
怎么叫谢承之能叫得那么亲密,却连唤他一声阿渊都不肯?
孟渊捏拳,再度想起那日谢承之的诛心之语,“阿瑜不爱你,阿瑜看你的眼神和看谢安之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莫说是眼神不一样,她对他的称呼都不一样。
在林清瑜心中,他还比不上谢承之?
这样的发现让孟渊挫败极了,他停住试探向前的脚步,眸色阴沉。
良久,轻叹一声。
“既林小姐不愿,渊也不好强人所难。”
林清瑜不敢抬头,不敢看孟渊的脸色,松了一口气道:“多谢杨公子体谅。”
被这么一打断,她也没了再寻一把武器锻炼身体的心思,更不敢再说什么让孟渊来教导她的话。
此时屋内两个人一南一北地站着,像是有什么血海深仇的敌人一般,一个看天,一个看地。
孟渊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十分简单,陈列武器的箱子边上,有一个空荡荡的衣服架子,想必是挂着林清风那副盔甲的地方。
林清风不过是赴任云县县尉,林家连盔甲都准备了,不知是杞人忧天还是未雨绸缪,难道已经猜到云县马上就要不太平了?这般的话,还放心让掌上明珠的娇娇女儿来云县投奔林清风?
孟渊发现,他不论是想什么看什么,总是不可避免地想到林清瑜身上去,视线也总是无意识地看向林清瑜,分明只是一个身高只到他肩膀,都没这盔甲架子高的人,怎么就能这么吸引他的目光?
林清瑜不敢看孟渊,只敢盯着地上的流星锤。
学武是要学的,可用这流星锤做武器,显然很不现实。
还是将东西收回去吧。
只是……
林清瑜面露为难之色。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干脆将流星锤随意摆在地上,等晚上三哥哥下了值,让三哥哥自己收的时候,一双皙白修长的手握住那流星锤的一端,而后像是端起茶盏一般,轻轻松松便将流星锤拎了起来,放进箱子中。
流星锤砸在木箱底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才让林清瑜相信,没有人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把那流星锤调包,孟渊拎得如此轻松,只是因为……他力气大。
向那抹青色身影投去赞叹的目光,林清瑜“贼心”死灰复。
真就不再努力一下了吗,真的要放弃孟渊这么好武艺这么高强的老师了吗?
突然炽热的目光,让孟渊微微发怔,旋即明白过来,这连称呼都不肯改的林家四姑娘在打什么主意。
他却不着急点破,也不着急拒绝,背着手,走出了林清风的屋子。
林清瑜忙不迭地将其他武器也收进箱子中,关上房门,却见孟渊站在廊下,似是在等她,又好似在看宅子后院风景。
她快步跑了过去,甫一靠近,孟渊抬脚往前厅去了。林清瑜只得跟在他的身后,犹豫再三,忍不住开口:“没有武器也行,习武之事急不得,还是要先打好基础,杨公子你说是吗?”
不用回头看,也猜得到她谄媚讨好的样子,孟渊刚刚勾起的嘴角在听见“杨公子”三个字后,凝固在面上,冷声道:“在下从未答应过要教导林小姐功夫,还请林小姐另请高明吧。”
“怎么没有答应,你分明都愿意帮我挑趁手的兵器了,只是,只是我选了个不那么合适的罢了。”清瑜决定耍无赖,今日一定要让孟渊答应她。
像孟渊和执砚这般武功高强的,随便教她一两招,想必都要比她自己蒙头瞎练几个月都要强上不少。
说话间,二人已行至正堂,孟渊站定,回过神来,看向站在他三步之外的林清瑜。
站这么远做什么?
孟渊突然发现,林清瑜虽说性子自在没有规矩,但是总显得有些疏离,总是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进一步,她总要退一步。不肯离他太近,还总要说着那些虚礼。
而她主动接近他,也只有那次在马车上。
在谢承之的马车上,她向他开口要谢承之的小厮。
思及此,孟渊本就不算好看的神情变得更加威慑逼人,直让林清瑜怀疑人生,怀疑她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惹得孟渊不快,还是说……
孟渊见“美人计”不奏效,忍无可忍,还是要同她讲减少银子的事情?
林清瑜心下着急。
“用这个。”
“银子不能再少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孟渊右手托着一把古朴的匕首,皱眉看向林清瑜:“什么银子?”
林清瑜:嗯?